(圖片翻攝自今日頭條)
(一)
吳鐵求婚時蘇芸提了一個條件。不做家務。
吳鐵當然不反對。實際的情形是,那天他策劃了一個大型求婚儀式。把同學朋友都邀請到郊區的一個度假村,擺上心型蠟燭,撒上玫瑰花瓣,然後在大家的起鬨聲中,單膝跪地,打開鑽戒盒子說:「蘇芸,嫁給我吧。」
一切都跟電視劇裡演得分毫不差。
這一招雖然已經被用得爛俗,但身處現場的女性們,依然激動得眼睛發亮。有個還沒談過戀愛的女人,甚至哭了起來。閃光燈此起彼伏。身為女主角的蘇芸,看著跪在面前的吳鐵,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喜和嬌羞的表情,伸出手,讓吳鐵把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但在圍觀群眾的掌聲中,在公式化的擁吻之前,她卻說了一句,「我要先說清楚,結婚之後,我絕對不做家務。」
當是時,吳鐵誇張地捧著蘇芸的手,說:「我老婆的手這麼白,這麼美,怎麼能做家務呢?」然後抱著她吻了下去。
之後的一切都穩步向婚姻發展。吳鐵家早就給他買了房子,蘇芸搬進去做了現成的女主人。見家長、拍婚紗照、辦婚禮,按部就班。蘇小姐正式變成了吳太太。
蘇芸果然不做任何家務。白天倆人都不在家,晚飯要麼在各自單位食堂吃,要麼回家一起叫外賣,下館子。房間打掃請了一個鐘點工定時來打掃。衣服通通扔進洗衣機。平時需要進廚房的事,也就是切切水果,或者打開咖啡機煮一杯咖啡。
吳鐵工作比較忙,經常加班。蘇芸晚上自己在家,窩在沙發上追電視劇,玩小遊戲。覺得生活自在逍遙。一切都像她想像的一樣美好。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年,吳鐵的媽來了。
吳鐵的媽媽是典型的北方家庭婦女,個子不高,胖胖的,花白的頭髮束成一個髻。人生最大的驕傲就是親手帶大了兩個兒子。吳鐵是她頂疼愛的老二。
老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吳鐵媽每次一見到吳鐵,都抑制不住滿臉的笑意,把兒子抱在懷裡,滿頭滿臉地百般摩挲。而吳鐵在媽媽面前也自動化身成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撒嬌撒痴。一會兒說想吃媽媽煎的油餅了,一會兒又要媽媽幫他揉肩膀。
蘇芸也不知道,自己對婆婆的不喜歡,到底是出於婆媳之間的天生矛盾,還是純粹女性之間的敵意。她總覺得那麼大的兒子還和媽媽膩歪在一起有點噁心。尤其是她婆婆還曾經得意洋洋地告訴她吳鐵一直吃奶吃到五歲。她笑著回憶起吳鐵從幼兒園回來之後是怎麼撲進她懷裡掀她的衣服找奶喝,蘇芸聽到時差點沒管住自己的表情。
「真噁心,那麼大喝奶你也不害臊。」私下裡她對吳鐵說。
「這有什麼噁心的。我現在身體底子好,就是因為吃奶時間長。以後咱們有了孩子,你也得多喂他幾年才好。」吳鐵難得頂撞她一回。倆人差點吵起來。
蘇芸不歡迎她婆婆看起來是理所當然的。
吳鐵他媽這次來,當然也不是單純地想兒子。
他們結婚快一年,按吳鐵媽的想法,應該可以等著抱孫子了。但這倆人卻一直沒動靜。吳鐵媽在家坐立難安,她決定親自過來監督。從家裡帶著大包小包的家鄉土產、保胎藥營養品,風塵僕仆地殺了過來。
剛住下來,孫子的事兒還沒顧得上跟他們倆提,就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蘇芸竟然不做家務。
身為家庭婦女,吳鐵媽到了家,放下行李直奔廚房。看到空蕩蕩的廚房,結婚時添置的幾乎沒動過的鍋碗瓢盆,氣已經上來了。她堅決不肯出去吃,硬是用帶來的東西做了一頓晚飯。還好家裡米面油鹽還是有的。吃完飯,蘇芸假裝客氣了一句,就跟吳鐵一起往沙發上一歪,懶洋洋地看起了電視劇。吳鐵媽自己在廚房刷碗收拾,一邊醞釀著一口惡氣。
她把吳鐵叫到次臥,問了問家裡的飲食起居情況,得知倆人從來不在家吃飯。她拉著兒子的手,斷定兒子這一陣子一定是餓得又黃又瘦,眼淚就撲簌簌地下來了。
她的寶貝兒子,過得是什麼樣的悲慘日子啊!
天天忙著工作掙錢養家,回家連口熱湯飯都吃不上,連衣服都沒人洗。
這兒媳婦,又不生孩子,又不做家務,這要在她那個年代,不被村裡人戳脊樑骨,也早就被攆回娘家了!
怎麼就娶了這麼個懶媳婦呢!
吳鐵媽為兒子抱屈。她認定兒子是被漂亮的蘇芸迷昏了頭了。她得親自出手管管。
(二)
蘇芸不肯做家務,也不完全是因為懶。
蘇芸的家是一個大家族,父親那邊兄弟姐妹加起來有七個。蘇芸的媽媽身為長兒媳婦,和公婆住在一起,晨昏定省,伺候老人,還得照顧丈夫和孩子。她永遠在忙,而又永遠不討好。蘇芸記憶中的媽媽,低著頭,走路都像小跑著,洗衣服,做飯,縫縫補補,只有到了睡覺的時候,才能躺下來,嘆口氣。天不見亮她又起來了,下廚房準備早餐。
爺爺奶奶依賴她,又嫌她呆笨,生不出兒子,又管不住丈夫。老公看不上她,一天到晚不著家。有一次他讓蘇芸媽媽給他拿一件衣服,媽媽遞過去,他們倆的手碰在了一起,蘇芸爸爸笑了:「你這手,倒比砂紙還粗了。碰一下都快磨疼我。」
媽媽什麼話也沒說,深深地低著頭,連後脖頸都泛紅了。爸爸打開門,走了。
到過年的時候,一大家子都聚到他們家來。媽媽提前十幾天就開始買東西,備菜,忙得腳不沾地。香氣馥郁的水仙一盆盆擺出來,桌上是熱鬧又喜慶的果盤,屋子裡四處貼著窗花。燈光明亮,熱氣蒸騰。叔叔伯伯嬸嬸堂兄堂弟陸續到來,爺爺奶奶穿著緞面襖子,滿面喜氣,是老壽星的模樣。大家在聊天、吃東西,看電視,言笑晏晏。小孩子尖叫打鬧,滿地跑來跑去。而媽媽呢?媽媽在廚房,忙著準備一道道年夜飯。
等她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來,往往大家已經開席十幾分鐘了。她用圍裙擦擦手,訕訕地過來,斜簽著坐下,夾兩口菜。
敬酒的時候,大家都客客氣氣的。叔叔端起酒杯,「大嫂辛苦了,我們敬你一杯。」旁人連連附和。媽媽囁喏著接過酒來,喝下去。大家紛紛過來敬酒,連爸爸也會給她倒上一杯。這便是一年到頭,她最有存在感的一刻。然而幾分鐘之後,她就又得起身。奶奶嫌過年的菜太膩,要她去熬碗酸湯。之後還有堆成小山一樣的碗要洗。
蘇芸去廚房找媽媽,媽媽蹲在地上,在大木盆裡清洗著一個又一個的碗碟。南方的冬天清清冷冷。水冷得刺骨。媽媽的手泡在水裡,手指頭根根紅腫,像半透明的紅胡蘿蔔。外面耐不住的人已經放起了鞭炮和煙花,噼啪作響。「乖囡,來這裡做什麼,去跟哥哥弟弟們玩兒吧。」媽媽對她說。
小蘇芸緊緊地攥著拳頭,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為媽媽受的委屈而不值。她想起跟爸爸一起去見過的那些阿姨,渾身香氣,伸過來摸她頭的手,白白的,軟軟的,留著長指甲,塗著大紅色的指甲油,好看的水滴一樣的形狀。她有時候會盯著看它到底會不會流下來。
縱然她因為不肯背叛媽媽的緣故,從來不跟這些阿姨說一句話,也不肯跟她們對一次眼神。小小的她也在心裡深深地歎服於她們的美麗。
到了叛逆期的時候她開始怨恨一天到晚只知道幹活的媽媽。她為什麼不打扮自己?她為什麼總是干活?她都不好意思叫她去開家長會。
她心疼媽媽,也討厭媽媽。這一切最後都變成了家裡永遠也做不完的家務的怨氣。
我絕對不要變成媽媽這樣!我絕不會做家務。蘇芸一遍遍在心裡對自己說。
(三)
一開始吳鐵是站在蘇芸這邊的。
他當然見過蘇芸的媽媽。和和氣氣,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大了十歲不止。蘇芸的爺爺奶奶已經去世了。她在家已經沒有那麼多事要做,還是閒不住,東摸西擦。跟人說話總是訕訕的不好意思似的,生怕得罪任何一個人。蘇芸爸爸經常不回家,蘇芸也在外地,她無事可做,每天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像一尊佛像。她每天計時的單位是,該做午飯了,該做晚飯了,該燒水燙腳了。
他知道蘇芸不願意做家務的原因,但心裡隱隱也覺得蘇芸太誇張了。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就做做飯掃掃地,誰還能把她當童養媳使怎麼的?
他心中的理想女性應該是像他媽媽那樣,呆在家裡帶孩子。不過他追蘇芸也追得辛苦,現在又剛新婚不久,倆人也確實都忙,不做家務也就算了。
等媽媽抱著他哭的時候,他嘴裡為蘇芸說著好話,暗地裡卻悄悄有所期待,做家務的蘇芸是什麼樣的呢?也許有一個做家務的媳婦,家才更像一個家吧。他想起了那句:「飯在鍋裡,我在床上。」心裡為美好的未來雀躍起來。
(四)
蘇芸看出了婆婆的不滿。但她並不太在意。
不過住一陣子就走了,這段時間糊弄過去就完了。反正吳鐵是站在她這邊的,這才是關鍵,等婆婆走了,日子該怎麼過怎麼過。
她深信吳鐵不會為難她。在大學裡,像忠犬一樣跟在她身邊不離左右的不是他嗎?她不也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終於鬆了口答應做他女朋友的嗎?
婆婆來了,勢必要天天在家吃飯了,她要願意做就做,但她是不會去幫忙的。
婆婆並沒有當著蘇芸的面說什麼難聽的話。前幾天也沒什麼矛盾。只不過週末鐘點工來家裡的時候,她當場就把人趕走了。
就這麼點大的房子,還需要鐘點工收拾?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的。我來。
說著就端出一盆水。拿來椅子要墊著去擦玻璃。
她胖墩墩的身子顫巍巍地站在椅子上,努力伸著手去夠上層的玻璃,一邊擦一邊哼哼。
蘇芸有點不忍心,但她仍然端坐不動,刷著手機。等著看吳鐵如何處理。
吳鐵在家加班,遠遠地坐在電腦前喊:「媽你幹嘛呢,別摔著,一會兒我來擦。」
「你在家連抹布都沒碰過,還會擦玻璃?我知道我兒子心疼我……」吳鐵媽一邊說,一邊偷眼瞄著蘇芸。
看蘇芸還是沒反應,她出聲了。
「蘇芸啊,幫我換盆水吧。」
蘇芸不起身,喊:「吳鐵!」
吳鐵在書房裡:「寶貝我現在實在忙不過來,你幫下忙好不好?」他一臉憨笑。
蘇芸不情不願地起來,換了水。吳鐵媽笑得舒心。她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一會兒指使蘇芸去廚房看看湯有沒有溢出來。一會兒讓她順手帶個垃圾袋過來。只要看她閒下來了,她就總能想起一些不大不小的,無關緊要的,讓蘇芸沒辦法拒絕的活兒來。
而吳鐵專心致志地坐在電腦後面,號稱有個必須要在兩個小時後發給領導的報告要趕,無論如何也騰不出空來。
夜裡蘇芸跟吳鐵發脾氣,吳鐵百般撫慰。媽年紀也大了,也呆不了多久。就讓她舒心一點吧。幫幫忙也不算是做家務了。不要太敏感。等媽走了他一定好好補償她。
他心裡知道,蘇芸並不是壞心眼,不會忍心拒絕自己的婆婆。
蘇芸發完了脾氣,心裡鬆快了一點。也覺得也許事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拿起護手霜,仔仔細細地在手上抹了一層又一層。
就仗著她的這點不忍心,婆婆一步步逼過來了。
趁著吳鐵加班沒回家的日子,吃完飯她說自己風濕性關節炎發作沒法洗碗。讓蘇芸幫忙。
蘇芸看電視的時候,她一邊掃地一邊誇張地用手捶腰,說彎久了腰受不了。直到蘇芸接過她手裡的掃帚。
她就這樣可憐兮兮地,讓蘇芸慢慢地參與進來,做的事情越來越多。
蘇芸覺得事情不對,但又無可奈何。她晚上跟吳鐵抱怨,吳鐵不過一味伏低做小,讓她忍,說過一陣子就好了。
蘇芸只好每天晚上睡前,一層一層地,往手上厚厚地抹著護手霜。
(五)
週末的早上,婆婆沒起床。等吳鐵和蘇芸進屋去看她時,她歪在床頭,裹著被子,表示自己病了,嘴裡沒味,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只想喝一碗酸辣湯,發發汗,也許就好了。
不,不喝外面買的,外面買的做不出她要的味道來。她可以教蘇芸,讓蘇芸幫她做。
蘇芸其實會做飯。作為不太受寵的孫女,她小時候和媽媽一起在廚房消磨了很多很多時間。在還沒有開始對這事兒厭惡以前,她已經學會了一些簡單的菜的做法。
可她並不想做。
聽起來似乎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碗酸辣湯,五分鐘就可以做完。但她不知道這一步步的退讓,會不會把自己退到深淵裡去。
她求助似的望向吳鐵,他不看她。他轉身背對著她,不接受她的暗示,殷殷地拉著媽媽,俯身把臉貼在媽媽的手上。
吳鐵媽也不看她,垂著眼,空出來的一隻手一下下地摩挲著兒子的頭髮。
吳鐵不打算幫她,吳鐵在此刻選擇做了媽媽的兒子,而不是自己的同盟。她得獨自面對這樣的局面了。
被孤立的感覺讓她的鼻子酸了起來。一瞬間沒有人說話,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吳鐵媽手上戴的銀鐲子,隨著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音。
她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她的喉嚨乾澀,擠出來的聲音空洞而細小。「我不會做,吳鐵你學學吧。」
吳鐵的爆發遠遠超出了蘇芸的想像。他紅漲著臉。憤怒的話語像瀑布像洪水一樣從他嘴裡傾瀉出來。
「不就是一碗湯嗎!我媽都這樣了你就這麼對她?我跟你說蘇芸你別矯情了!哪兒有當老婆的什麼事兒都不會做的。我就是慣著你把你慣成這樣的!」
蘇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吳鐵。她在指責中慢慢矮下身去,蹲下來縮成一團,抱著胳膊,似乎這樣就能抵禦住怒氣的攻擊。
就像小小的蘇芸曾經無數次見過媽媽做過的那樣。
「快停下來吧。快停下來吧。」她在心裡喊。
她突然明白怎樣才能停下來。她知道只要一句話就能把閘門關掉。
「我去做。」她小聲說。然後她突然站起身,又大聲喊了一遍:「我去做!」
(六)
蘇芸在廚房裡切菜,抽油煙機的聲音轟隆隆的,她卻覺得特別特別靜。她又想起了媽媽,想起她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低低地喊了一聲媽媽,哭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為媽媽哭,還是為自己哭。
在淚光中她的刀一滑,在手指感到疼痛之前,菜板已經迅速紅了一大片。
「這下不用再做家務了吧?」這是她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本文引用自 今日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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