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鐘,一分鐘,一小時,一夜,一周,一月,一年,一生……丈量的是愛情的長度。似火,似蜜,似糖,似水,似冰……測量的是愛情的溫度與濃度。再加上濕度,任何一段感情都可以用這四種向度精准定位。
【1秒鐘】
持續性:★ 濃度:★★★★★
溫度:★ 濕度:★
一個男孩,有一個別人眼中的女朋友。他們常常一起做些戀人間應該做的事,但他心裡其實有一道底線:這個女孩,不是他的那杯茶。
離別的時候到了,男孩禮節性地去送行。火車緩慢地啟動,載著女孩來到男孩的面前。他等在這裡,原本是為了給女孩一個驚喜,不想看到了女孩的落寞。他伸出手去,揮著揮著,他們互相凝望,張開彼此的手掌。火車加速了,他們的手掌迅速地一擊,又迅速地分開。
一秒。那一秒,男孩愛了。
1秒的愛情,或者叫心動更為合適。天時地利,再加上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時機,於是,在一個人一生享有的286億個一秒之中,有的人有幸享有了那樣一個有名字的一秒:它叫愛情。
【1分鐘】
持續性:★ 濃度:★★★★★
溫度:★ 濕度:★★
一個女孩,有過數次成功與不成功的戀愛。一天她去了一個歌友會,這個小天王長得斯斯文文,很像她曾經的一個男朋友。一個遊戲環節,主持人點了她的名。她高高興興上了台。大家兩兩分組,去搶舞台中央的一個球。每一組一男一女。女在前,男在後,臉朝一個方向,腰則用一根粗大的橡皮繩緊緊拴住,橡皮繩的另一頭牢牢固定在舞台邊上。
她分到了小天王,沒有時間給她多想,遊戲開始了。一番你來我往的糾纏,忽然一雙有力的手圍在她腰間,他幾乎是抱著她,向著舞台中央的那個球,發起衝刺。她無能為力,其實也是一種合作。主持人大聲讀出了他們的成績:1分鐘。她說那1分鐘,就是她想要的愛。
1分鐘的愛情,是最具能量的愛情。
愛情存在,哪怕只有1分鐘,也不是盲目的安排。它不可能是場遊戲,因為來不及權衡,也沒有人懂得它的規則,卻有賴於對方心有靈犀般的回應,因而激盪出巨大的能量。然而這能量,它所能依附的社會關聯、所能生存的現實空間,實在是太難以尋覓。通常,在無法得到妥當處理的情況下,很長時間內,某些當事人會以它作為衡量愛情的唯一指標,陷入烏托邦式的奢望。
【1小時】
持續性:★ 濃度:★★★★
溫度:★★★★ 濕度:★★★
他們,共事過一段時間,彼此有些欣賞,更多是不作聲勢的競爭。有些玩笑是圍繞著他們的,比如,說他們是公司裡的金童玉女,老闆的左膀右臂,一對得意紅人。他們明白這玩笑裡的醋意,甚至是敵意。可是他們心裡是明鏡也似地清楚彼此的關係中的“不可能”。忽然有個出差的機會,兩個人一起去。
差事尋常順利。打交道的對方公司也認定了他們是一對暗地裡的戀人,處處給他們製造機會。可惜兩個人始終是太熟了,怎麼也來不了電。回去,他們坐船。離靠岸的碼頭一百多海裡的時候,船上突然起火,船長下令,婦女兒童到另外一艘湊巧路過、施以援手的小船上去,男人和船員留在危船上。
她的聰明睿智在這時發揮了重大作用。她搖搖晃晃,一臉蒼白,由他攙扶著,來到船長跟前。她說他們是新婚夫婦,可她得了重病,沒有他,她將來也不會有生存下去的機會。他們被獲准,雙雙攙扶著走過了那道救命的船板。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他們就像一對真正的新婚夫婦那樣,極盡纏綿。
1小時後,救援的大船到來,他們全部獲救了。之後他們反復談論自己在船上的歷險,感慨生命的無常,人生的價值所在。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涉及過在小船上的那一小時,雖然他們都明白,那一個小時,他們真的相愛。
1小時的愛情,是最權宜的愛情。
在現有的生活空間裡,1小時總算可以有點發揮餘地。言語表達、肢體纏綿,該宣洩的都可以宣洩,努力告別柏拉圖。1小時的愛情其實最具有遊戲的性質,試也試了,卻不會過火。相機而入,完身而退,1小時的愛情,最高境界也就是這樣了。
【一夜】
持續性:★★ 濃度:★★★★
溫度:★★ 濕度:★★★★★
一個人去泰國,她去尋找艷遇。她看到了他。他是那種她一眼就喜歡的人。一向高傲,她也不願在一個泰國人面前失態,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喜歡。他顯然也感覺到了她的喜歡。一座大廟講了一個下午,他試探性地問她願不願意去看看泰國人平常生活的地方。她暗自笑了,她想他應是個玩一夜情的老手,但絕對不是個騙子。
一夜情,是最性感的愛情。
到了一夜的時候,性扮起了愛情的主角。這也是一夜情備受譴責的原因。
【一周】
持續性:★★★★ 濃度:★★★★★
溫度:★★★ 濕度:★★★★★
畢業6年,她結了婚,剛剛隨老公搬遷到這所城市,而他則換了很多個工作,換了一個女朋友,眼下就等著簽證到手後飛赴澳洲與女友正式舉行婚禮。時間緊迫,他們趕緊約見面。她抬起頭來,撞見他的眼神,先是嚇了一跳,隨即也笑了。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磨蹭著,然而要說再見的時候還是到了。藉著告別,他輕聲問她,今晚,可不可以不回家?就這樣開始了偷情與狂歡。每天她都能找出各種各樣的藉口,應對老公和老闆。一周之後,他的簽證到手,離開了這座城市,去了澳洲,做了新郎。
他說,他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還能有一個自由的一周,只和她在一起。她說,即便從此再也不會愛人和被愛,她的一生也沒了遺憾。
一周情,是最接近完美的愛情。
蜜月已經太長,蜜周剛好合適。這樣一個時間段,足以讓雙方把愛情中所有的創意都發展出來,又不會對彼此的耐力做考驗。激情、浪漫、體貼、溫柔、癡纏……情調上任你揮霍,時間、經濟、現實的空間又允許,就連精神體力也頗為配合,一般情況下不足以對人的生理極限產生挑戰,幾近完美的條件。
蜜週之所以能成為蜜週,在於恰到好處的開始,又恰到好處的結束。衝動狂熱之下,理智和權宜也在生存,所以它成了愛情中的高潮。
【一月】
持續性:★★★★★ 濃度:★★★★
溫度:★★★★ 濕度:★★★★★
他們的戀情可以說是半地下半公開。這樣的培訓式的愛情,彷彿已經成為培訓課的慣例。每年總會冒出那麼幾對,永遠都會是半真半假的,所以也是安全的。這一個月他們過得愉快。先一拍即合,後陷入快樂漩渦。一個月後,他們春風滿面,回到了原來生活的圈子。“這一次培訓,獲益匪淺。”他們用各自的方言,以及帶著不同地方味兒的普通話,在大大小小私人或者公家的場合,表達著意思和這句話差不多的人生感慨。
一月情,是最具持續性的愛情。
所有愛情的元素,都可以在其中加以演練。一些週期性的東西,在其中漸顯端倪。有陶醉,也能辨識到尾隨而至的小小倦意。在這個時候結束,如果感念著一月情裡的好,便會積極籌謀下一次的重溫;如果強制著那倦意,正好是抽刀斷水的時機。
正因為所有的東西差不多都能看個清楚,而愛情所激起的愉悅反應還不會這麼快就從身體裡消退,它多多少少都會為下一次的合謀埋下伏筆。
【一年】
持續性:★ 濃度:★★★
溫度:★★★ 濕度:★★★★
為了一個房地產項目,更為了他的飯碗或者前程,他去了離家幾千公里的北方城市,說好了一年。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居然認認真真愛上了他。沒有太多的猶豫,勉強掙扎了幾下,他就一頭鑽進情網,兩個人悄悄同居了。
女孩這裡,他把老婆、女兒一一給她坦白,換來的則是更多的不捨。老婆那裡,他繼續每日一匯報,寄錢寄得比以前更勤。他的日子來得更是暢快,甚至動了離婚的念頭。等到女孩子也被他離婚的許諾打動,一發不可收,有點逼婚的意思,他就覺得自己有點過火了。然而一年到了,他按照公司指令,又從北向南進發了。臨行前,他把自己和女孩合養的寵物寶貝狗抱到最熱鬧的街口扔了。
一年的愛情,最難持續的愛情。
它已經擺脫了愛情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情愛部分,區別於原來的生活的地方,是這種生活更強地依附於愛情。一旦愛情不再,這種生活就徹底失去了繼續下去的理由。
它可以成為回憶,回憶中更多的不是情愛,而是所謂的前車之鑑。這種殺傷力足以讓一個好男人從此回到“正軌”上來,也足以讓一個壞男人成為真正的風月老手。
【一生】
持續性:★★★★★ 濃度:★
溫度:★★★★★ 濕度:★
在一個只有當地人才來消費的飯店吃著、聊著,她玩得正盡興,有朋友電他,意思是讓他去參加一個小型的聚會。他猶豫了一下,問她想不想去參加,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那個晚上,一如她的想像,他們在她下榻的酒店一起度過。她對他說,這是她經歷過的最好的性,也是最好的愛。這是真的,雖然從此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面。
一生的愛情,是教科書似的愛情。
它在世界上各角落都被神化。硬要給它一個愛情的標籤,不如說它是愛情焚燒後的餘燼而已。很多人,通過各種辦法,把這餘燼供奉在神案上,覺得溫暖、安全或者道德高尚。不能不承認,那也是人生藝術之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