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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每一個古老的文化都有專門針對月經的忌諱,這幾乎成了全人類的普世價值。這種月經禁忌(Menstrual Taboo)大致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經期婦女被禁止做一些事情,比如禁止給家人做飯,禁止下地干活,禁止和丈夫同床睡覺等等;另一種情況是經期婦女被迫做出一些特別的事情,比如在胸前戴個特殊標記,或者離開家去另一處地方暫住等等,以便和非經期婦女區別開來。
關於月經禁忌的起因眾說紛紜,有學者認為這是怕經期不潔導致傳染病,也有學者認為這是部落時代的男性成員對女性的一種歧視,以便更好地從心理上征服她們。甚至有學者認為,最早的月經禁忌來自打獵的需要,因為經血的氣味會嚇跑野獸,所以經期女性被禁止參與打獵,後來這個傳統就一直延續下來。
上述解釋都能找到很多反例,人類學家們並不滿意。1992年,美國密歇根大學的人類學家貝弗麗·斯特勞斯曼(Beverly Strassmann)教授提出了一個新理論,她認為月經禁忌的真實作用是為了防止通姦,或者更準確地說,為了防止男人們當冤大頭,錯誤地撫養了別人的孩子。
人類和很多其他哺乳動物有個顯著的不同,那就是婦女沒有發情期,幾乎隨時可以性交。另外,人類女性在排卵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可以察覺的異樣,這就導致了男性無法確定配偶所生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這在男權社會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事實上,很多人類學家都相信,人類社會發明的很多規矩和禁忌,其目的都是為了解決這個“親生子難題”。
月經禁忌的“防通姦理論”誕生後,得到了人類學家的積極響應,大家陸續發現了很多案例,證明這個理論相當可靠。但是,斯特勞斯曼教授還不滿意,她又提出了一個新理論,認為宗教的作用和月經禁忌是相似的,最初也都是為了防止通姦。比如,世界五大宗教(猶太教、基督教、印度教、伊斯蘭教和佛教)都對女性的性生活做出了相當嚴格的規定,斯特勞斯曼認為這些規定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保護男人傳宗接代的權利,防止他們把寶貴的資源浪費在別人的孩子身上。
這個說法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有沒有辦法驗證一下呢?斯特勞斯曼發現西非小國馬里有個原始部落非常適合用來驗證她的假說,這個古老的部落原本有自己的宗教——多貢教(Dogon),但是隨著外族入侵,天主教、福音派新教和伊斯蘭教也相繼傳到了這裡,如今很多小村莊都能同時找到這四種宗教的信徒,是考察宗教影響人類行為的絕佳試驗場。
不出所料,多貢教也有一個獨特的月經禁忌:凡是來月經的婦女都必須住到專門為她們準備的“月經屋”裡去,直到月經結束才能出來。這間屋子離村子不遠,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男人們很容易就知道村里誰來了月經。
這事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可怕,因為這個村子裡的人沒有避孕的習慣,83%的多貢婦女一生要生7個以上的孩子,處於生育年齡的多貢婦女有29%的時間在懷孕,56%的時間在餵奶(因此也就沒有月經),只有15%的時間會來月經。事實上,當一位婦女住進月經屋時,就說明她的哺乳期剛剛結束,可以開始下一次生育了。
與很多宗教一樣,為了讓婦女們心甘情願地住進月經屋,多貢教編造了一個謊言,說經期婦女會傳染疾病。斯特勞斯曼對多貢婦女進行了激素化驗,證明絕大多數婦女都相信了這個謊言,幾乎沒人作弊。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對比一下各種信仰的家庭裡,各有多少父親當了冤大頭,此事肯定不能靠觀察,必須通過DNA測驗來確定。斯特勞斯曼和同事們想辦法收集了1706對父子的DNA樣本,發現信仰天主教和新教的父親“誤養”別人孩子的概率是多貢教父親的4倍,而信仰伊斯蘭教的父親則和多貢教沒有區別。
為了證明這個數據的可靠性,研究人員又對村民的富裕程度,以及丈夫外出打工的時間做了統計,結果發現兩者都不能用來解釋親子數據的差別。於是,斯特勞斯曼教授將結果寫成論文,發表在今年6月19日出版的《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報》(PNAS)上。
斯特勞斯曼認為,這個結果說明宗教的一大功能就是防止婦女出軌,保護男人的利益,多貢教的月經屋傳統,就是為了方便男人們監視自己的妻子而訂立的教規。伊斯蘭教雖然沒有月經屋,但伊斯蘭教規定妻子有義務向丈夫報告自己的經期,而且穆斯林的妻子在性方面的自由度也很低,很難出軌。天主教和福音派新教屬於新宗教,尚未來得及演變出適合這裡的新教規,仍然允許婦女們離開丈夫單獨去教堂祈禱,給她們偷情創造了條件。(來源:三聯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