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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拋棄大小姐身份跟我私奔到山村,可最後我卻娶了父親的救命恩人…

(僅為示意,圖片翻攝自渣花之戀)


陽光如那年一樣明媚,而陽光的味道,卻變了。走進這座宅子,瀰漫的有歷史的沖刷味,有物品的腐朽味,時光流逝得太快,握於手中,流逝指縫。

桌子和櫃子還泛著紅木的光澤,那條送她的圍巾還掛在牆上,陽光照進來,雖然落滿灰塵,但仍能看出是高檔品。

我很自然地拿起來放進水盆裡,學當年她洗衣服的樣子,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搓啊搓……

今年我33歲,在父親囑託下,和鄉下的紅梅結婚了,她本是鄰家小妹。

當年我遠在上海求學,週末在crazy酒吧打工,看著有錢人家的孩子揮金如土,我卻只能拿著抹布擦盤子。

儘管我各門專業課都是第一名,儘管我每年拿到學校所有獎學金,但生活過得還是緊張。

但我從沒放棄過,因為父親還在鄉下等著我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父親有哮喘病,每次通電話我都能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我多次想回家照顧他,他都以死相逼不同意,就算過年也不讓我回去。只說還死不了,硬實著呢。可是聽到後,還是會心痛好久。

那年除夕,我站在東方明珠下仰望合家歡樂,看車站人來人往,而我在這所城市只有學校宿舍的一個上鋪,2米乘1米6的面積是真正屬於我的。

也是那年除夕,紅梅打電話告訴我,說父親的哮喘犯了。我跑到車站的時候已經是半夜,穿過人山人海,大包小裹,售票員告訴我最近回貴州的票是兩天後。

想起來,那時的那種擔心與急迫,是沒有人會感同身受的。

有時候有些事只有正在經歷的人才懂,不論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

凌晨4點,我躺在候車室的一角,接到了鄉里醫院的電話,主治大夫告訴我多虧了紅梅,及時用吸管吸出了卡在父親嗓子裡的一口痰,父親,才得以脫離生命危險。

我欣喜,因為我沒有失去父親。

而我難過,這種恩情要我怎麼報答……

如今我們結婚了,是為了報答紅梅當年恩情,也是父親臨終前囑託的。

現在,我對得起紅梅,也對得起父親,應該是個仁義、孝敬的人了吧。

但是,我卻辜負了她。

她叫安意,一個如其人一樣安靜的名字,我們是在crazy吧裡認識的,她很美,是那種男生一見就會心動的美。

那時候crazy吧裡富家公子很多,大家都對她心懷鬼胎。

當然也包括我,但是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身上的重擔,知道自己的家境,有一位年老多病的父親。知道自己的出身,來自一座遙遠的大山。

那天,聶風陽在店裡耍酒瘋,拽著安意不放,出自一個男人的保護欲,英雄救美這種狗血劇情必然發生,我拽著安意跑出店裡,又按著小說裡的劇情,把她送回了家。

那個上海老宅很大,她說是她太爺輩祖傳下來的,很華麗,大門是紅木的。推開而入是花園,被打理得很乾淨,出來的是個扎圍巾的老太太,看出來是她家的保姆。

「大小姐回來啦!快進屋,是不是餓了?這位是?」

「啊,我是……」

「他是我大學同學。」

「其實我們才剛剛認識……」

盛情難卻,與她在那樣華麗如城堡般的宅子裡吃了頓晚餐,兩個人,一桌子的菜,這種奢侈,可能也只有這種大戶人家才能覺得是平常吧。

我知道我們不是一路人,終究不會在一起。但是我們在一起聊戲劇、聊名著、聊偶像,卻是那麼投機。

有些人你說了很多話,交談了很久,也沒能達成共鳴。有些人,你打眼一瞅,就是上輩子注定。

有一種情不自禁就是,眼睛看見了她,嘴角就立刻上揚。

有一種投機,就是這樣,聊得來互相看著都是欣慰和默契。

有一種感情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開始,不了了之地結束。

後來,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總是來crazy吧喝伏特加,加點西柚汁的那種。後來,我招呼她的時候,她總是用一種特別的眼神看著我,說:「老規矩?」

而我到好久後的一天,才知道那是她姑姑,安婉玲。

安婉玲:毒舌指數——五顆星,勢利眼指數——五顆星,行動力——五顆星。

「李欽程,我是安意的姑姑,今天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和安意的路不同,雖然,近期觀察,你確實是一個好孩子。但是自古以來講門當戶對,而你家裡還有個病秧子需要照顧,難道你要安意陪你到大山裡遭罪嗎?

「難道你想攀我們的門,把病秧子接回我們家嗎?我倒無所謂,哮喘可是傳染的,把我們安意傳染了怎麼辦?再說了,你還不一定有沒有遺傳呢,到老了讓我們安意伺候你嗎?

「如果你離開她,我會給你一筆錢,在你的家鄉給你安排一個工作。」

「不要說了,我不會離開她的。」

那天晚上在回學校的路上,我哭了,那年我23歲,面臨著大學畢業就失業的危機,我沒有擔心。面對學校同學對我的排擠嘲笑和孤立,我未曾難過,可是面對年老的父親和溫柔懂事的她,我卻哭得徹徹底底。

人生難抉擇的時候很多。這次我真的陷入這種糾結,難過得要命,怎麼做都像是錯的。回到宿舍,又發現接好的熱水空空如也,寫好的稿子不翼而飛,抽屜被搗亂,僅有的兩件廉價襯衫,被剪碎。

聶風陽得意地坐在我的床鋪上,擺弄著安意送給我的那本《麥田的守望者》。她說,她想找一個踏實的人,像守望者一樣能給她安全感,這個人非我莫屬。

「把書還給我!」

「想要是嗎?給!哈哈哈哈!」

眼看著它被撇出窗外,那種失去,就像娃娃機裡明明抓緊了的娃娃,最後一秒突然掉了下去。好想回到父親身邊,聽他講,我小時候是有多聰明,背《三字經》的時候搖頭晃腦。

然後看他邊說邊學的樣子,只有父愛的溫暖,沒有壓迫,沒有嘲笑,沒有一切的不美好,沒有此時此刻的艱難。

有人說,青春只有一次,愛上了誰,誰就是他的中樞神經,例如,安意,就是我的。

她說私奔的時候,我神經兮兮地答應了。沒想到,一個乖乖女都能為愛情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又怕什麼。我其實什麼都不怕,因為除了父親,安意是我人生最寶貴的,其他,我一所有。

畢業後,我們偷偷回到了貴州大山,我懸在山腰上的家。看到我年老的父親,她悉心照顧,和紅梅相處很好,我們在村裡辦了學堂,孩子們都很喜歡她,連紅梅,也願意聽她講外面的世界,跟她學唱歌,學背詩…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她彷彿一點也不厭倦。

我卻十分心疼她,本該是高貴華麗的公主,跟我來受這樣的苦,她說紅梅喜歡我,我說是,我也很喜歡她,像個妹妹,不是那種感情,相信我的直覺。

好景不長, 她姑姑把她接走了。那時是冬天,那時她還穿著夏天的運動網鞋,儘管我在裡面塞了幾層棉花。可是她的腳趾還是被凍傷得走不了路。

家裡沒有太多肉食,一年來她消瘦得很多,雖然沒有怨言,但是每每看到,我都會心疼得不得了。愛一個人,是應該給她幸福才對,是吧。

回去吧,回去也好,舞會結束。王子變成青蛙,公主也要回到宮殿裡過公主的生活了。

成全不過如此而已,後來,她姑姑給我在雜誌社找了一份編輯的工作,我也再沒有聯繫她,儘管接二連三間斷地收到來自上海的信。後來紅梅給我做了一個箱子,把它們珍貴的放在裡面,說看見那些信,就會想起安意。

她不識字,總吵著讓我讀給她聽,我卻從來沒有讀過,因為我怕信裡有一句說她不開心想回到我身邊,那我一定會踏著七彩祥雲飛到她身邊帶她遠走高飛,但是我不能。我要成全聶風陽,我要成全她姑姑,我要成全她幸福的下半輩子,只是我不能成全我自己。

一趟列車走了好遠,我卻沒有好好說聲再見,現實輕輕劃了界限。這些年不知道她過得是否如願,只是我想她想到無話可言,也許,待她回到我身邊,才會如願。

25歲,我出版小說《成全不過如此而已》熱銷,掙到一大筆稿費。於是,我去了上海,回到我的學校,回到生活了4年的城市,回到crazy吧第一次見她的地方,卻沒能夠再遇到她,那是一切都不及的美麗。

crszy吧裡依舊有打工的大學生,像當初的我一樣。我點了一杯伏特加,給了他一筆小費,告訴他要努力,更要勇敢,祝福他能遇到一個如安意一般的女子,那時,一定要抓住她的手,不論多艱難都要在一起。

沒想過,那些無憂時刻,終究會觸手不及,被回憶珍藏著。我去了最高檔的商店買了最新款的圍巾,去了她的家,推開木門,是荒草雜亂的花園,紅木的桌子,陽光照上去,依舊還泛著紅光。

可是宅子裡,空無一人。鄰居說,她和她姑姑去了美國。於是,我把圍巾掛在了牆上,坐在當初吃飯的餐桌上,想起當年吃的那頓大餐,那年,她是那麼單純可愛……可是,時光還是分開了如此親密的我們。

我坐在院子裡,回憶過去,有時候,有些事就像墳前的磷火。越是一個人,燃燒的越是烈焰,回憶煽風點火,我在過去的時光裡不得向前。

27歲,我終於能在上海買房子,把爸爸接了過來,紅梅非要跟來,看看大城市,我允許了,當然,我是有私心的,她可以照顧我的父親。沒有人比她更能悉心照料父親了。

我被上海的一家雜誌社錄用,月薪很理想,有了房,有了車。可是再也找不到安意了。不過,一有時間,我就會溜進她們家,打掃院子,給她最喜歡的綠蘿澆水,然後洗去牆上圍巾上沾滿的灰塵。再幹乾淨淨地掛在那裡。

29歲,我收到她的最後一封信,欣喜地打開信,看到的確是結婚請柬。呵呵。有時候,終於等到的好消息變成壞消息,要有多絕望。

婚禮那天我去了,還包了一個大紅包,給門口的禮儀小姐,署名王小賤。以前我答應過她,要像王小賤愛黃小仙一樣愛她,可是現在沒有機會了,我終於等她穿上了婚紗,可站在她身邊西裝革履的新郎卻不是我。

我混在人群中,躲在一角,看看發生的一幕幕,心中百感交集。與當年在車站害怕失去父親的難過不一樣,因為這次是真的失去了……

交換戒指的時候,我看見她無助的眼神,向門口張望,她是在等李欽程嗎?等他出現再帶她私奔,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完成許她一生一世的諾言。

然後我們生兒育女,男孩名字叫李想,女孩名字叫李心。希望一家人能心想事成,這是我們約定好的啊………

「新娘,新娘……新娘感動得留神了啊!」司儀打著圓場。

我才看清,戴著紅花的那個男人,並不是聶風陽,以前,我以為聶風陽是我最大的情敵,而我確實比不過他,無論家境還是長相。常常為此自卑。

而新郎他也戴著一副眼鏡,與我頗有幾分相似。踏實感十足,以前她說過,她說她想要一個像麥田的守望者一樣的愛人,能給她生活和未來。可我當年被丟了那本書,這些年又親自丟了她。

如果但凡有一個人說他們不配,我都會起身大鬧婚禮,帶她離去。但是大家其樂融融的百口稱讚說這是郎才女貌,天賜佳緣。我要怎麼反駁……

只當他愛你比我愛你多。選擇,成全吧,成全這對新人,成全兩個家庭的美滿。那才是最好的決定。不過如此而已。

我走出婚禮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敬酒,我沒有讓她看見我。我們生活了一年,她找了我兩年,我找了她兩年,也算是公平了。

我再也看不到她寫的微博心情,我曾寫給她的留言也忘記了,生命裡好像有過這個人,又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我站在麥田中,守望已經丟失的田地……

30歲我父親去世,紅梅一直在身旁護理,病友都說她是父親的女兒,都以為我才是女婿。我應該對紅梅感激不盡的,甚至以身相許。她對我確實有大的恩情,雖然她總是欽程哥地叫我,但我知道了她對我心思。

可她說我和安意才是一對,她想成全我們。可成全到底是什麼?我為了成全她的幸福,丟了自己。我為了成全自己的懦弱,丟了她。紅梅為了成全我們,整個青春都在無怨無悔地照顧我的父親。

也許,成全不過是不顧自己的感情,情不自禁地只為愛的人能夠幸福,就盡力做自己所有為她能做的吧,僅此而已。守孝三年,我和紅梅結婚了,這是父親臨終的囑託,我答應了他。這是紅梅心心唸唸的夢,我實現了她。

我想我也成全了我自己,一個安安穩穩的未來。娶妻生子,過日子。只是日子,不是愛情。

因為愛情比時間短,比日子長。我又走進那個大宅子,像一個城堡一樣的宅子,我曾在裡面遇到公主。她說,我就是該守護她的騎士。

而我,此時卻在守護一個為我付出整個青春的女人,我想我也是一個仁義,並孝順的人吧。但是對她,我卻無話可說。人生就是這樣,今天的我,不能去拯救昨日的你……

推開木門,紅木桌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好久沒來,花園裡,又荒草叢生了,什麼都是需要打理和經營的,花園是,感情更是……

鄰居說,她們全部移民美國了。有個女孩留了一封信說讓我轉交給一個叫李欽程的男人,你是嗎?

對,我是。

欽程: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我已經嫁為人妻,請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感情,紅梅對你很好,你應該珍惜該珍惜的,不要留唸過去,昨天的熱水解不了今天的口渴。

曾經的一切,我不後悔,你也不要懷記於心。就當是歲月給我們的禮物好了,我會把你藏在那段美好的歲月裡,也會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因為,他對我很好,像你當初一樣,對我很好。照顧好自己。

安意親筆,勿念。

我看見牆上的圍巾,迎風擺動,落滿灰塵。很自然地扯下來,放進水盆,學著她曾經給我洗衣服的樣子,搓啊搓……

像時光會輕輕懷疑,而我卻看清了所有事情。

把圍巾晾乾後,又掛在了那裡,這裡有人來過,又好像沒人來過。

我輕輕推開木門,陽光灑在身上,一切都和那年一樣,不過,好像味道確實變了……

物是人非,淒涼繞身。

成全,不過如此而已。

本文引用自 今日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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