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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的故事

人總是要墜入萬丈深淵,才能重新找回生命的寶藏。你跌倒的地方,就是寶藏的埋藏之處。

Joseph Campbell

 

以下所述的我的感情關係與童年故事相當極端,而我之所以選擇告訴你,是為了讓你相信,如果我做得到,你也一定做得到。我現在所擁有的生活,不僅是成功的,更絕對是快樂的。我很健康、開心,而且堅強。在接下來的幾頁,我將告訴你我完成了哪些我要求你做的事。我知道這不容易,但請相信我,這很值得。

人總是要墜入萬丈深淵,才能重新找回生命的寶藏。分手後,人生才真正開始......│遠足文化

當我結束我的那段婚姻時,大約在二十四小時內我都確信那是個正確的決定。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很不開心,爭吵已變得令人難以忍受,而我深信他有外遇。雖然我已忍受我先生的吹毛求疵很多年,但當我的公司破產而造成我突然失業時,事情就變得更糟了。

我老闆幫我寫了推薦函,而在被裁員後的頭幾天,我也努力採取正向思考。我寫了履歷、買了一套面試用的套裝,也研究了一下有哪些公司可以應徵。但我先生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期待有熱騰騰的飯菜和一塵不染的屋子,只因為他認為我「整天在家沒事幹」。我不想與他爭論,所以便把找工作這件事放在一邊,接著幾天都花時間在煮飯與打掃。然後他又開始挑剔我的菜做得太「簡單」,還有他的衣服沒有洗之類的問題。等我隔天洗了衣服,又精心烹煮了小週末的豐盛晚餐,他卻開始抱怨我沒有積極地找工作,還大聲指責我都在「辦家家酒」。

像這種「怎麼做都錯」的局面在我們的關係中早已是司空見慣,但少了能分散注意力的工作,這便開始令我煩躁難耐。在經濟上和事業發展上,我都已備感壓力,實在不需要有人再跟我囉嗦做菜和洗衣服的問題。

有一天,我自認在這些事情上已達到完美的平衡。那天早上我去面試一份工作,而回家後我替地板打了蠟。在等待地板乾燥的空檔,我去學校接孩子下課,還去買了他最愛的外賣餐點回家。我找了工作、打掃了房子、陪了小孩,還準備好了讓他驚喜的晚餐。我很確定我已揮出一記家庭幸福的全壘打。

可是那天晚上他一回到家就指著地板說有條紋痕跡,還指責我是故意弄髒地板,所以他不會再「讓我」這麼做了。我大吃一驚,並試圖解釋我不是故意的。這件事讓我想起童年時期我那吹毛求疵的母親,她說我都故意搞砸事情好推卸責任。面對同樣的指控,我堅持表示事情不是這樣的。他罵了我幾句,我也回敬了幾句。一如往常地,爭吵越演越烈,而我們彼此都揚言要結束這一切。

隔天我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他必須離開。但他對這想法嗤之以鼻,還把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全都怪到我頭上。每當我們的爭吵惡化為暴力事件,那就是「我的錯」。大多數時候我都相信他,但這次我再也不在乎是誰的錯了。我只想結束這一切。

於是我把他的東西打包成一箱,放在廚房的桌子上,還附上一張紙條寫著請他拿走他的東西並離開。而他也不囉嗦,抓了箱子甩門就走。我立刻鬆了一口氣-我好高興能夠一個人待在這兒。

但到了早上該起床時,我卻幾乎無法離開床鋪。一開始我以為我病了,但很快就意識到我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我強迫自己起床送小孩上學,我覺得非常難過。隨著時間過去,我努力保持忙碌以沖淡被世界末日逐步侵蝕的感覺。每個小時,我都發現自己越來越頻繁地瞄電話,到了下午,我每幾分鐘就會檢查一次電話是否還有撥號音,以確認是可以打得進來的。

趁著孩子們玩耍時,我做起了雞肉料理。我穿的不是平常穿的T恤與牛仔褲,而是特地換上了裙子和襯衫,還刷上厚厚的睫毛膏,並把頭髮梳高。我心中暗自希望他會回家,然後因為看到煮好的大餐、乾淨的屋子、美麗的妻子與乖巧的孩子,而想要搬回來。搞什麼鬼?一直以來我都試圖擺脫這段關係,這會兒怎麼又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接下來幾天,他既沒打電話,人也沒回來,於是我開始吃不下、睡不著。我感到茫然、焦慮、沮喪,腦子裡不停地想著他。我不再想著我們近期的爭吵,反而開始重溫這段關係的美好時刻。我極度想念他,而且意識到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我嘗試與他聯繫,希望能談一談,但他從不回覆任何訊息。

有天下午他突然走進家門,說要找一些東西,同時問了問兒子們的狀況。我們的對話一開始很緩慢,不過我後來衝口而出說:「請回來吧。」我哭著求他回來。他不為所動,用嘲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後,轉身離開。我追了上去,努力抱住他,苦苦哀求他別走。他卻用力把我推開,就這樣走出大門。我坐在階梯上覺得受到了羞辱,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心想要是我找不到辦法讓他回頭,我的人生就沒救了。

隔天早上我下定決心要徹底打掃家裡,找個新工作,並煮一頓精緻豐富的晚餐。我不去要求他回頭,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說到做到。我會做一個好太太、好母親,以及很會賺錢的人,以吸引他回來。我從床上一躍而起,認定這天就是我重啟新生活並讓丈夫回心轉意的日子。

讓兒子們吃過早餐後,把他們送去學校,接著就該打掃房子了。一切看來已經很乾淨,但我要讓整個家一塵不染、煥然一新。

洗完孩子們的早餐餐具後,我把全新的黃色海綿從玻璃包裝紙中取出,浸在清潔劑裡,然後著手刷洗。當我將海綿刷過廚房流理台,心裡卻開始覺得,這其實已經很乾淨了。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會從上到下把整個家打掃得一塵不染,好取悅我的母親,但她總還是能挑出某個東西放錯了位置,或是有個小角落稍嫌凌亂。自從我嫁給我先生,他對待我的態度也都是這樣。所以這時我問自己:「要多乾淨才夠乾淨?」而我心中所回應的答案竟是:「我不知道。」

我一邊刷洗,眼淚就開始從雙頰滑落。「夠乾淨了嗎?夠好了嗎?」一開始的喃喃自語逐漸轉為咆嘯怒罵,而咆嘯又再變成尖叫,「到底要刷到什麼時候才夠乾淨?要刷到什麼時候才夠好?我要怎樣才夠好?」然後突然間,我便癱倒在地。

由於領悟到我不知自己是誰,也不知自己想要什麼,這樣沉重的壓力讓我的身體動彈不得。我不知道怎樣才「夠乾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一切都「夠乾淨」的感覺。我知道有些家庭完全不在意房子一片凌亂,也沒人會因為這種事而被懲罰或責罵。或許我想成為那種人。或許我想成為乾不乾淨都無所謂的人。或許我很在意,但希望能有個傭人來幫我打掃。但我卻在這兒,刷著潔白無瑕的流理台,並不是因為流理台真的需要清理,而是因為我試圖藉此贏得某些人的認可,然而這些人是從未真正認可過我的。

 

我喜歡什麼?我怎麼想?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有自己的意見了?

一瞬間,我被推回到三、四歲時的記憶之中:我從有「壞人」正要抓走我的惡夢中驚醒。身為一名寄養兒童,我總會夢見穿著深色衣服的邪惡生物把躺在床上的我抓走。

在成長過程中我曾聽過許多抱怨,而這些抱怨暗示了我的寄養家庭可能會無法收養我。我也偶爾會去拜訪我的親生母親,和我的兩個兄弟見面,還會和最大的Edward一起玩。我搞不清楚到底和親生的家庭在一起好,還是和寄養家庭在一起好。我不覺得自己屬於任一者,對於該做什麼以及該去哪裡等事情,我都只能等待別人的提示。

在我七歲時,有一天我走進天主教慈善會辦公室的會客室。當時我媽媽坐在一張椅子上,我最小的弟弟坐在她旁邊,而Edward則在角落玩。我走過去坐在Edward旁邊,他就默默地分了一個玩具給我。我們都沒說話,只是時不時對著彼此微笑。他的眼神有一點悲傷,感覺起來他是個與我類似的人。我不知道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在那之後不久,我母親便讓別人收養我了。

經過了好幾年往返天主教慈善會辦公室去看我母親的日子後,我終於坐上最後一趟離開的地鐵,並想像著我的生活即將脫離寄養照顧的地獄。當收養文件都已簽署完成,我熱烈地期待能成為一個「正常的」美國小孩。事實上,那天晚上我們還出去吃晚飯以慶祝我新生活的開始。在八歲的時候重獲新生!我興奮不已。

但幸福的幻影很快就破滅了,在這家裡一切都不太好。我的養父是個酒鬼,而我媽聞到他身上有酒味時就會暴怒。當他對她的憤怒視若無睹時,她就會威脅要跳東河自盡,或是把自己鎖在浴室裡揚言要吞下藥櫃裡的所有藥品。聽到這種話我總是很害怕,因為我的養母-唯一支持我的人-竟然發誓要自殺。而即使沒有戲劇性的自殺威脅橋段,他們的爭吵也會持續好幾個小時,直到我養父甩門而出為止。接著她便會把氣出在我們身上,於是我們只好四處躲避,或是努力讓家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很好」,這樣她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當爸媽們意見一致時,我們確實也曾擁有一些美好時光。忘卻那些可怕的爭吵,我們會去看電影或是外出用餐,又或者整個晚上在家玩牌。不過我爸很快又會開始喝酒,而我媽的吼叫聲接著劃破寧靜,大混亂又再次出現。到了十歲時,我已學到所謂的美好夜晚真的只是爭吵的中場休息時段。到了十二歲時,我學到了一切都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而到了十四歲,我真的覺得我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父母親與早期經歷對我的影響很快便顯示在我青少年時期的戀愛關係上,喜歡我的男生不是會像我媽那樣辱罵我,就是會像我爸那樣不負責任。到了十八歲時,我的交往對象不僅經常辱罵我,還有可能對我造成生命上的威脅:每次他一喝酒,就很有可能殺了我。在這段關係裡我有幾次被揍成熊貓眼、被掐到窒息而昏了過去,還曾被鎖在衣櫥裡兩天。等他把我從衣櫥裡放出來後,我逃到街上去,而他竟企圖用我的車撞死我。我一直以來都糟糕透頂的人生,終於正式分裂成了一部恐怖電影。

還好最後我安全地搬離了他家。之後不久,我與一位男性朋友重逢,而這個男人後來成為我的第一任丈夫。再一次,我努力尋找著那令人難以捉摸的「正常」生活,不管那到底是什麼,我都深信它能把我變成一個正常的人。我想,只要有人夠愛我,我就會正常而且快樂。

 

盯著天花板,我開始意識到,我現在死命抓著我已死的婚姻只是為了避免重新憶起那些可怕的回憶。我感情關係的混亂模式-分手與復合的週期循環-讓我無法真正面對這些拋棄、虐待與悲傷。我們的分離與我失業所造成的空隙引來了這一大堆可怕的想法、感覺、記憶和未處理的事情。我無法應付這麼多事情,這任務太過艱鉅。我需要幫助。越快越好。於是我打電話給心理治療師,在電話裡語焉不詳地叨唸著我的絕望,而雖然她接下來幾週的預約都已額滿,她仍叫我隔天就過去一趟。

我早到了快一小時,當時寒風刺骨,我坐在停車場裡反覆思考這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行動。最後,我還是在約定的時間進去了。這位心理治療師長得很嬌小又年輕,她有個朝天鼻、活潑的笑容,略帶金黃色的紅髮向後挽起,綁成了一叢俏麗的馬尾。我很懷疑這個小個子能為我做些什麼。她示意要我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並告訴她我為什麼來了。在我訴說結束了自己的婚姻是多麼大錯誤的同時,我的聲音顫抖著,而且越說越小聲。伴隨著悲傷的啜泣,我講了半小時之久。然後她打斷我,問我的臉怎麼了。

我的臉?

我的生活都四分五裂了,而她竟然擔心我的臉?一開始我試圖忽略她的話並且繼續講我想講的,但她仍繼續提到我的外表。我的衣著凌亂、頭髮油膩地黏在一起,還垂在我慘不忍睹的臉上。當時我不回應她,是因為我不知道她的就事論事代表的是,她眼前所看到的這個人根本不具自我價值,也沒有自尊。不是自卑而已,是完全沒有自尊。

我告訴她我不在乎自尊,我只想要恢復我的婚姻。我說著我本來有多麼想分開,但卻徹底崩潰,現在一切都錯得離譜,我哭嚎著說:「告訴我該怎麼做!」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俯身向前對我說:「這個反應聽起來像是遺棄恐懼症。」

遺棄恐懼症。

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遺棄恐懼症」總結了我人生中所有的錯誤。而若有一個專有名詞能說明我的狀況,那麼也許會有治療的辦法。我還是不很信任她,但我願意聽她再多說一些。她給了我一些與創傷、虐待、共依存症,以及酗酒家庭系統有關的書籍。雖然心裡很懷疑這些書是否真能提供任何答案,但我仍答應會好好看一看。

閱讀很痛苦,不過效果令人驚訝。我以前從未讀過任何自我成長類的書籍,也從未想過這些書會談到任何與我的內在創傷有關的東西。經歷過先寄養後收養的日子,不論在什麼樣的人群中我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我的心理治療師把這定義為「與眾不同」。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希望,並領悟到我或許真的能夠修復我原以為已經徹底毀壞的東西。

我也從沒想過我的丈夫就是我們問題的一部分。我依舊以為我們婚姻中一切的問題都是因我的錯誤而造成的。我的心理治療師後來向我解釋,所謂「水往低處流」,另一半的缺點和問題通常都與你自己的缺點和問題密切相關。人們在選擇另一半時,往往會有「同病相憐」的傾向,總會和具有類似心理缺陷的人一同起舞,畢竟彼此都熟知那種舞步。因此兩人之中不能有一個比另一個健康太多,健康的人不會和不健康的人共舞。

不過我仍熱切地相信,若我能在這些書裡找到與我丈夫有共鳴的東西,我就能與我愛的男人、我孩子的父親有所連結,進而讓他回到我們身邊。

所以我會讀完這些書,然後寫信給他。有時他會因為某一封信而生氣,有時則會因為某一封信而感到甜蜜,於是我們便會有一段戲劇性的長談,而這樣的長談往往能帶來一次美好的翻雲覆雨。有時他會來找我,而我們都感到很困惑,於是便一起抱頭痛哭。有時我們會彼此吼叫、謾罵,甚至是暴力相向。我們的狀況很糟,但每當我們有所互動,我就會希望所發生的事能夠讓我們重新團聚。我仍在等待別人來終結我的疑惑。

然而心理治療並不會幫助我復原我的婚姻。我的心理治療師建議我停止與我先生聯絡,除非是必須溝通與小孩有關的事務時。她建議我寫日記,並且寫信給他,但不要把信寄出。她還建議我徹底審視自己的人生,認清所有的虐待、遺棄,以及他人的指責。若我想停止這種虐待的循環並養出健康的孩子,我就得好好檢視我的人生,找出錯誤,然後予以修正。

而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必須勇敢下探深淵並且面對痛苦。

 

第一個月可說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個月,我不認為我熬得過去。一旦真正開始面對,我才意識到自己開啟了充滿挫敗與痛苦的潘朵拉的盒子。你很難相信如此令人椎心刺骨的任務可能帶來任何好處。更糟的是,這時我先生與他同事的外遇關係被我發現了,我在他車裡找到一封那女人寫的情書。

有一天,他來看孩子們,而我剛好下班回到家。我看見了他們在後院玩,然後就進屋子裡去換鞋。接著我突然聽到他站在那兒對著我大吼,說我竟然不跟他打招呼。我不知該如何回應,於是便自顧自地坐在那兒,穿上我的鞋,不理他。結果他因此更火大,走過來甩了我一耳光。

我沒有反抗,只是冷靜而堅定地說了一句:「滾出去。」隔天我便找了律師,終於提出離婚申請與限制令。他想對限制令提出抗議,所以我們設定了一個開庭日期。

我知道他想利用在法院攤牌的日期來恐嚇我,他大概以為我沒膽出庭,而過去的我確實沒那個勇氣。我唯一的問題在於,我從不曾為自己挺身而出,而且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做到這點。那天,當我踏上法院的階梯時,我渾身顫抖,必須抓著欄杆才不至於整個人摔下去。

輪到我們的時候,我的律師讓我坐上證人席,然後詢問我關於虐待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問。一開始我的聲音小到幾乎沒人聽得到,但這時我想起心理治療師的話:「沒有人有權利虐待另一個人。」我從不知道這點,我總認為是因為我很糟糕,才會讓每個人都這麼做。

當我在腦海中像念咒語一樣地重覆心理治療師的那句話時,我的內在便產生了某種變化。在內心深處,我知道她說的是真話。我整個人都變了,聲音變得更堅強、更大聲。我轉頭看著我先生的眼睛。

令我驚訝的是,他的律師跟他低聲耳語了幾句後,站起來說要撤回對該限制令的抗議。於是法官宣佈我可確實獲得永久限制令。

我幾乎是用飄的走下階梯,離開了法庭。

這是個全新的開始。我知道從那天起,再也沒人會虐待我了。我終於能夠掌控自己的人生,並且大聲說出:「夠了!你不能再這樣對我了!」設定界線與限制成了我人生的優先事項,並讓一切都變得更美好。

離婚不容易,足足花了我超過兩年時間才完全結束。不過在這期間我仍持續與我的心理治療師對談、參加互助團體、讀書,讓自己越來越堅強。在第一個年末假期時,我又稍微陷入原本的惡性循環,但靠著我的支援系統,我還是熬了過去,並繼續努力恢復。

在過去的人生中我一直痛恨不確定性,而且總是期待有某人為我帶來安全感。我這一生都在尋找一個愛我的人,並希望這個人能讓我變正常。直到這時我才開始了解,我必須為自己製造確定性,自行發掘與發展自己的正常生活才行。

雖然這一切是如此艱難-我不僅要面對過去、要改變自己現在的態度,還要規劃未來。

我學會了如何擁有朋友、興趣與嗜好。當我一個人花時間發掘自己的好惡時,我便能找到自己在關係中的發言權。越是把力氣花在自己身上,變得越健康,我生活中的人們也會變得越健康。

越是善待自己,別人就越會善待我。隨著我的自信不斷提升,我開始認識忠實而且當他們表示願意支持我時就真的會做到的人。

對於男人,我學會了如何約會、如何拒絕。我學會對自己誠實,並停止用刻意討好他人的方式來讓人喜歡我。我開始自問:「我喜歡他嗎?」若我不喜歡這個人,我就會說掰掰。對我來說,感情關係是很難處理的,在頭幾年,我的遺棄障礙依舊威力十足,但每經歷一次關係我都有所成長。當我開始將感情關係視為一種學習經驗,並且在關係結束時予以檢討,這些關係便能幫助我了解我的人生還有些什麼需要注意的。

在這過程中,我做了一個過去的我所無法想像的決定,那就是-我寧可孤單一人,也不要忍受任何人的無理要求。我再也不會為了一段關係而放棄一切。我不願意被忽視、辱罵,或總是被當成最不重要的人。我不願意為了留住某人而忍耐不合理的行為。多年來我一直很害怕沒人會愛我,但現在我很確定我能獲得我想要的,所以我不會委屈自己。我開始慢慢相信,我有資格受到最好的對待。

 

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對自己為人母的能力產生信心。當我瞭解了何謂健康與不健康,這便開始反映在我教育孩子的方式上。我們家有規矩和限制,我們彼此關心、相互扶持。我們根本不在意流理台夠不夠乾淨這種蠢事,我們在意的是一家人的感情。今日我的孩子很感激我打破了虐待與遺棄的循環,他們在掛電話前一定會先說他們愛我,而且在我們見面與道別時一定會給我擁抱。每當他們需要建議,總會來找我。他們信任我,我也信任他們,他們是優秀的青年,令我引以為傲。

在嘗試撫平創傷的過程中,我尋求了親生家庭的協助。在經歷所有虐待式的感情關係時,我的心總是哭喊著我的親哥哥Edward。我很確定若他在我身邊,就不會讓別人傷害我。或許我過度美化了他,但對我來說,Edward就像是另外的半個我,遺失在世上的某處,而我希望他能夠存在我生命中。我總是覺得若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我們的人生一定都會更美好。

我花了幾年時間尋找他,而當我找到時,我才知道他幾年前就過世了。我還有兩個兄弟,Billy和Ricky,而我已與他們建立了良好關係。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和他們一起長大,也沒能徹底治癒這一傷口。雖然仍留著沒能好好認識哥哥Edward,以及永遠無法與兄弟們一同擁有完整成長回憶的極大缺憾,我還是相當開心。畢竟除此之外,我過去的痛可說都已平復。在心理治療期間,我重新審視了我與所有親生父母、養父母之間的關係,我學會接納他們,並且原諒它們。原諒他們,我才能夠繼續治癒自己。

知道了「水往低處流」這個道理,我便能觀察我所吸引以及吸引我的人,以藉此了解我該注意哪些問題。這讓我理解到,我能夠掌控發生在我的生活以及關係中的事情。有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已找到那個「最好的」,結果卻又是與某個有明顯問題的人攪和在一起。透過觀察對方問題的方式,我就能弄清楚我的人生還有什麼需要努力的,並回頭重新規劃。這有時很令人沮喪,不過我的目標是要改善自己,直到我準備好且能擁有健康的感情關係為止。

 

就在我享受著我的單身生活時,我認識了一個男人,而且墜入了愛河。他也是個單親爸爸,有個小女兒在身邊。他很真誠、心胸開闊又有愛心,而他覺得我也是這樣。我們都把自己經營得很好,也都決定寧可孤獨也不要生活中出現什麼戲劇性的情節。唯有找到一個擁有相同生活哲學的人,才可能讓我們改變這項對自己與孩子的承諾。我們都不認為自己能夠找到一個重視我們的生活和我們的孩子,而且在建立共同生活時仍支持獨立性與忠於自我觀念的人。

結果我們竟然發現了彼此。

我們幸福的婚姻生活已延續了超過十二年,我們之間嚴重爭吵的次數,我一隻手就能數完。他從不辱罵我,也從沒讓我掉眼淚。他不在意家裡夠不夠乾淨,他在意的是我開心與否,而且無條件地愛我。不論在生活還是愛情中,我們都是最佳夥伴。

人總是要墜入萬丈深淵,才能重新找回生命的寶藏。分手後,人生才真正開始......│遠足文化

本文摘自遠足文化《分手後,人生才真正開始:如何讓毀滅性的情傷 成為你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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