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嗎?」消息提醒彈出來。鹿伶也沒看是誰直接拉黑了。對於這些約炮信息,她反感至極,然而這個社(約)交(砲)神器的app她還是每天都在上,簽名只有一句話「浪鳥,你還沒飛夠麼?」
她剛高中畢業的時候,正是等著錄取通知書百無聊賴的時候,這款神器的app也是剛剛上線,她於是成了最早的一批用戶,剛註冊好資料,就收到一條信息,信息極為輕薄:「小妹妹,跟哥哥出去玩玩呀。」
「好啊。」她回。
那邊沉默了很久,她刷了一陣微博,才有新信息跳出來:「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她笑了,跟老娘斗,你還嫩呢。雖然老娘剛滿十八歲。
「怎麼?老流氓,你想帶老娘去哪玩?蘇荷還是創意英國,老娘有熟人,能打折。」她回到。嚇嚇這些色狼,這些色狼覺得是酒托,自然也就知難而退了。
「巧了,我也有熟人,咱們今晚約唄。」那邊還打出來一個猥瑣的表情。
聊了一整天,已經忘了那個流氓是怎麼油嘴滑舌把她約出來的了,反正她幹了這輩子她最後悔的事,她和陌生男人去酒吧了。
那晚約好的是在一家叫做芭比的酒吧見的面,她特意找了一件壓箱底的土黃色運動服,照著鏡子轉了一圈。恩,很安全。
「你到了沒?」在路上,信息又響了。
「催什麼,來著了。先說好,不上床哈。」鹿伶特別強調。
「是了是了,誰想跟男人婆上床。」那邊到底是多噁心自己,鹿伶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凌晨一點,鹿伶在床上用枕頭打那個男人,「你不是說不上床麼!你這個騙子!」
男人哈哈大笑:「是你自己跟到我家來的,賴我啊?問你住哪你又不說。」
「我不是喝醉了麼?我告訴你,我可知道,違背婦女意願發生關係可是強姦罪!喝醉了也算的!信不信我告你!我可是九零後啊!祖國的花骨朵啊!你都下得了手。」
「哈哈哈,不信,你酒醒得還挺快啊。」
鹿伶不說話了,自己怎麼莫名其妙跟這個人上了床。
那天,鹿伶十八歲,那個男人二十五歲。鹿伶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已經可以選擇自己該走的路了。
「兩年了,我大學都快畢業了,你就這麼耗著我。」鹿伶對男人吼道。
「怎麼耗著你了,當初不是說好的麼?不談戀愛。」
「我告訴你,我從來沒瞎過眼,就在你身上瞎了的眼,老娘清清白白,就被你一次給毀了!」
兩年了,鹿伶已經在家附近讀了大學,也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了兩年,當初只是玩玩而已,沒想到一夜情沒成功,兩個人在一起了兩年,像情侶一樣,卻不是情侶。看著別人和男朋友在學校裡卿卿我我,她有些嫉妒,雖然這些那個男人也陪她,但是現在算是什麼?炮友?情人?還是男女朋友,鹿伶發了瘋了想要一個答案。
「你說,我們現在算什麼?是普通朋友還是……」
「二逼朋友。」那個男人接上話讓她苦笑不得,氣也全消了。
「咱們嚴肅談談這個問題吧,你是不是結婚了?」鹿伶很認真地問。
男人笑了:「你在我家住了那麼久,怎麼?難道我有個鬼妻不成。」
男人想了想說:「你知不知道一個信守諾言的人,和一個不守承諾的人區別是什麼?」
「一個就是善良如我,一個就是人渣如你。」鹿伶心裡竊笑,你這個人渣。
男人搖了搖頭:「不是的,告訴你,信守諾言的人,從來不許諾。」
鹿伶一時找不到詞語反駁:「你就那麼怕負責麼?」
「對啊,負責好累的。」男人說。
「你四處留情,就不怕得病麼?」
「我只有你一個啊。」男人認真地說。
「我呸,你的鳥能停下來才叫見鬼了。」
「對啊,停不下來的,這隻鳥,是一隻浪鳥,注定是要浪跡天涯的,它要一直飛,一直飛,飛到死,死的那天就是它停下來的那天。」
「夠了你,王家衛是你們八零後的,已經過時了!」鹿伶又好氣又好笑,撲到了男人身上,狠狠地在鎖骨上咬了一口。
鎖骨上的咬痕很久都沒消,好像是留疤了。鹿伶每天跟男人見面都要把他領子扯開,看一眼那個咬痕,恩,咬痕還在,很滿意,很放心。
她最後一次看那個咬痕,是那個男人說要走的時候。
「我要走了。」男人說。
鹿伶慌了:「去哪?」
「去另一個世界。」男人抽了口煙,答道。
「啥玩意兒?」鹿伶一副沒聽清的樣子。
「我得了癌症,快死了,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先見之明,你不用為死了男友而難過了,死了個炮友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原來,我真的是一隻浪鳥,注定要流浪,浪到天涯,浪到海角,一直從人間,浪到十八層地獄,就那麼一直浪……」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自顧自地哈哈大笑,一副演技不好笑場的樣子。
「你這個大騙子!」那是鹿伶最後一次見到男人了。
開始沒在意,後來發現自己app上的好友被解除了,電話號碼不管怎麼打都是空號。她開始找那個男人。
白白睡了老娘兩三年,不能讓她就這麼跑了。
鹿伶是這麼想的,這麼想的找到了他家,他家大門緊閉,門上貼著一張A4紙「房屋急售」下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鹿伶真的生氣了:「不就是為了甩了我麼?用得著做戲做這麼足麼?」鹿伶邊想邊打了那個電話號碼。
「喂,您好,需要買房,請找……」鹿伶打斷了那邊,報了男人的地址問:「這個房主欠我錢了,他的房子賣不了了,跟我說說怎麼找到他。」
「好的,請稍等。」現在的房屋中介怎麼這麼不注意保護客人信息,鹿伶心想,等找到男人,一定要把這個事情跟他說。
「您好,查到了……」那邊說:「實在不好意思,看來你是拿不到錢了,這房子的主人賣房子的時候已經生病了,在住院,現在好像已經過世了,這個房子買賣已經交給房主的父母了,您看,需不需要跟房主的父母交涉一下,房子還是要賣的嘛,房子賣了,人家不就有錢還您了麼,喂,小姐,還在麼?喂?」
「你這個騙子!」鹿伶癱在男人家門口罵。眼淚不知道是怎麼流出來的。
鹿伶畢業的時候,這個app成了名副其實的社(約)交(砲)神器,名聲已經爛了大街,她還沒刪,身邊的人看到她用這個app都已經開始懷疑她的人品了,她還是沒刪,每天登陸,鋪面而來的信息。她只等著,可不可以看到這樣的一條。
「嗨,小妹妹,浪鳥回來啦,陪哥哥玩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