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的廈門氣溫驟降,寒風陣陣,陽光曬在身上也沒有什麽溫暖的感覺。打扮入時的小蕓,上街能引來許多回頭率,但她表情始終冰冷:“我幾乎不感冒,因為冷慣了,沒什麽暖心的事情。”
32歲的小蕓是個公認的美女,她是一位出色的項目投資人,追求者不斷,許多男人評價她是“女神”,但大多數人不知道“女神”喜歡的是女生。“我沒有公開過性取向,但對男人從不感興趣。”采訪時,咖啡館對面街頭有帥哥走過,小蕓眼皮都不擡。
小蕓的女友小雯,是一位高校教師,性格文靜。那份心意的相通,以及彼此人生觀、生活觀的相似,讓此前也曾經歷情海翻波的兩人,決定此生一起度過。
兩人甚至在同性戀圈里舉行了婚禮。有鉆戒,也有花環、朋友的祝福,唯一缺少父母的許可。實際上,從25歲開始,小蕓就飽受父母催婚之苦。一次次“逼婚令”,讓她感到窒息。
不過,讓小蕓把組建“互助家庭”提上日程的卻是一次意外。2012年,女友車禍,在外地出差的小蕓火速飛回廈門。小蕓沒有手術簽字權,女友的老父簽了字,手術才得以進行。
小蕓意識到:當有一天,兩人都老去,面對此類意外要怎麽辦?出於這樣的考慮,小蕓預備找一對關系穩定的男同,組成兩對“互助家庭”。“我30歲,長相不錯,收入可觀,誠覓一位30歲上下的男同,組建互助家庭,共同保守各自秘密,履行彼此家庭的責任!”小蕓登錄圈子里的一個網站,發布了“征婚啟事”。
帖子一出,應征者很多。與普通人的婚姻相似卻又不同的是,在“形婚”對象的挑選上,同性戀者更為挑剔與苛刻。“身高、長相到工作、收入、教育背景都是考核標準。”小蕓說,由於沒有感情可言,外在硬件條件成了唯一的“擇偶”標準。男方經濟是否寬裕,在“形婚”中比普通婚姻還要被看重。為了減少今後的麻煩,雙方的人品也需要一個熟悉信任的過程。“我身邊的人也不是想‘互助’就能找到對象的,成功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小蕓透露:廈門的同性戀人群里,男女性別比大概為2.5∶1,男同基本都喜歡選擇女同中的女性角色形婚,而女同則比較喜歡男同中男性氣質明顯者。這樣的狀況,造成實際能夠形婚者寥寥。
在小雯的陪伴下,小蕓裝模作樣相了幾次親:第一個男同是莆田人,帶回家見長輩,被冠以“大男子主義”的印象否決;第二個男同家里有多套房產,但是對方父母一直有心儀的“兒媳婦”人選,找借口挑剔小蕓年紀偏大;第三個男同是海歸,相貌俊朗,可還沒結婚就反悔了,“因為他的男朋友吃醋”……
終於,小蕓最後尋覓到一名幾乎有著同樣要求的“同誌”——大成。他受過高等教育,有自己的公司,更重要的是大成和他的男朋友感情穩定。拜見家長時,雙方長輩喜笑顏開,“他們那麽開心,讓我心里百感交集。”小蕓說。
婚宴很隆重,伴郎和伴娘則是他們各自的實際同性伴侶,除了在婚禮上的接吻略顯笨拙外,其他環節的配合堪稱“影帝”、“影後”。
“他在父母的註視下,很自然地幫我整理婚紗下擺,而我笑著挽著他的手,‘秀恩愛’時把他媽媽都感動哭了。”小蕓有點得意,又有點內疚,她把自己的微信簽名改為“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當天喜宴上的一些細節讓賓客們有些奇怪,婚宴上伴娘神情郁郁寡歡,而伴郎在被灌了不少酒後轉身亢奮地對新郎說:“這酒我替你喝,也是為我自己喝。”新郎的親戚不過隨口說了句:“伴郎和伴娘挺搭的嘛。”新郎條件反射地說:“不用你操心了。”
原以為婚後壓力會減小,但小蕓和大成才發現,一個謊言一旦開始,就意味著要用千萬個謊言來掩飾。
為安慰老人家,小蕓每個月都安排跟丈夫回娘家吃一頓飯,偶爾還帶著他去見親朋好友。但需要平衡的,不僅僅是兩個人、兩家人的關系,還有與各自情侶的關系,婚後兩對情侶住到了一個屋檐下,小蕓和小雯住在自己家里,而大成也跟自己男友同居。
緊接下來是生育問題。
2013年年底孩子出生,問題接踵而至。小雯在幫小蕓照顧孩子的過程中,知道這個孩子並不屬於自己和小蕓,她想有個孩子能照料自己和小蕓的後半生。而大成也喜歡親生骨肉,甚至愛屋及烏地稱呼小蕓“孩子他媽”,讓小雯醋海翻波。
這段時間小蕓不斷和小雯爭吵,小雯一度抱著孩子“離家出走”。“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累,我們必須要考慮很多別人不用考慮的事情。”小蕓說,結婚只是一個開頭,並不是結尾。這樣演戲般的婚姻讓人窒息,她已經萌生離意。
而大成卻極力反對離婚:“如果只顧自己的選擇,對孩子和雙方長輩來說是自私的。”昨天上午,他在電話里謹慎地向導報記者表示,“我希望和她們是永遠的朋友”。
“對外界永遠有編不完的謊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對你們撒謊了。”小雯暫時搬出和小蕓同居的家中,她對小蕓的孩子“視如己出”,“不會因為長輩的生活,影響下一代的成長。”這是她和女朋友的共識。
導報記者 朱黃
【名詞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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