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客觀,卻是最主觀也最深刻的實地考察!
愛情是我的途徑,男人是我的樣本,驚奇的文化多樣性是我的收穫。
透過「約會」這項跨越不同文化的人類共同行為,
一幅幅令人驚歎的文化差異縮圖,便在眼前擴散開來……
【法國】嚴格來說,法國男人的「帥」通常是靠裝扮品味和風流舉止營造出來的氛圍(想想法國男人的平均身高)。
法國男人側寫
大多可追溯為高盧人的後裔。現代的法國人經過各種民族的融合,種族相貌相當多元。一般常有法國充滿俊男美女的印象,但嚴格來說,法國男人的「帥」通常是靠裝扮品味和風流舉止營造出來的氛圍。
就平均值而言,法國男人的相貌本身在歐洲男性間其實並不特別出眾,平均身高也不算高;然而,這個國家仍舊有產出極品帥哥的潛力,從早期的性格男星亞蘭德倫,到年輕一輩的花美男路易卡瑞,他們共同的特徵不約而同皆是電煞人的憂鬱眼神與深邃五官。或許也就是這些公眾明星拉抬了法國男人在異國女性心目中的形象吧!
法國是經歷過大革命、學潮等等震撼洗禮的國家,人們不分男女多半都具備崇尚自由、思想開放等特質。而法國男人更一向享有調情聖手的美名;除了習於奉承女性,法國教育所強調的人文與哲學素養加強了他們言談間的深度與魅力,聊起電影時多半能聊起楚浮、高達,而不屑好萊塢,這種功力特別能夠吸引文藝少女的芳心。◄
新同事達瑞許來自法國巴黎,才剛見面就熱情地探問我各式問題。知道我專攻的領域是法國藝術史,達瑞許更是興奮地想和我多加攀談。
真是道地的法國男士啊!根據從前對法國朋友們的認識,我對新同事這種熱切的舉止並不訝異。不過,我還是習慣性地和剛認識的人保持距離,因此我僅僅報以禮貌的微笑,作些簡單的回應。而新同事始終用炯炯有神的眼神緊盯著我。
我不以為意,轉身和艾利繼續談話,討論起明天前往海牙美術館的行程。
第二天,艾利和達瑞許一同出現在美術館門口。
「哈囉!」法國男士開朗地打著招呼:「我聽到你們要來看展覽。我也很有興趣,所以我就不請自來了。你不介意吧?」
「沒問題啊!」我說。總不能把他趕回去吧!
美術館一向是最能讓我放鬆的地方。我喜歡在鋪著柔軟地毯的空曠展廳內來回踱步,靜靜等待著牆上熟悉的畫作要對我說什麼。我也很樂意別人和我一同看展,怕的只是對方纏著我要我當個免費導覽。
我很快發現,達瑞許原來是個令人感到相當舒服的同伴。
我們在畢卡索的展廳裡漫步著,達瑞許不時對各個展示品發表想法。顯然,他並不擔心自己懂或不懂的問題,只是很坦率地把自己的第一直覺說出來而已。他對於「把感覺化為言語」這件事表現得如此順暢,讓我覺得談話起來格外自在。
「這個雕刻看起來好像那個誰的作品。就是要表現某個動作的概念,所以做出一件很抽象的尖尖的東西。那個叫什麼名字的……」
「你是說布朗庫西的《空間中的鳥》吧?我剛才也有這種感覺。」我回答。
達瑞許用讚賞的眼神對我微笑起來,他伸手輕撫一下我的後頸,這個表示親暱的動作似乎並沒什麼不妥。然後他把手放下,有意無意地,手指輕輕滑過我的背部。我忽然一陣興奮感流竄全身。
後來我才知道,從美術館告別後,達瑞許便興奮地追問艾利關於我的一切,說他對我有多麼著迷。
沒隔多久,達瑞許便邀約我出門。面對這個很有話聊的熱情朋友,我原本想維持的距離感也不知不覺地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逐漸增疊的好感。
在幫我把東西搬進倉庫後,達瑞許突如其來地吻了我。溫柔而堅定。
不是溼答答的黏膩狼吻,而是彷彿品嘗著上等的松露,親暱地用溫軟的雙唇挑逗著對方。輕啜幾口,再用舌尖深入。沒有一絲強硬,但卻來得綿密不間斷,讓人不知從何抵抗。
呼吸加快,我們開始緊緊擁著對方。思考被排擠到腦後,我只想專心享受這美妙無比的動作。
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非常誘人。
在燈光昏暗的地下倉庫內,我們急切探索對方的體溫。
達瑞許搬了新家,我和艾利一道前往參觀。
在舊城中心的頂樓,厚重的木梁武斷地橫跨過屋頂傾斜下的閣樓空間。達瑞許在木梁兩邊的角落上加裝了立體聲喇叭,旁邊擺上童話《野獸國》的怪物玩偶。
「我才剛搬進來就已經愛上這塊地方了,這裡好有祕密基地的味道。」達瑞許一邊說,一邊孩子氣地在結實的木梁上吊起單槓。我也完全同意。
一如典型的法式作風,達瑞許準備了簡單的紅酒配起司,在他的蘋果電腦螢幕上放映他收藏的賈木許影片《咖啡與煙》,大夥窩在沙發上一道觀賞。我們三人對電影正好都情有獨鍾,放映的同時,只要一人起頭發表幾句感想,其他兩人便會默契十足地接續討論起來。達瑞許不得不經常按下暫停鍵,因為我們總是聊到欲罷不能。
而他總愛趁艾利不注意時,偷偷地拉著我,吻我。
在人群之間,達瑞許活躍異常,總能吸引眾人的目光。在他開朗風趣的表情之下,我發現他深沉憂鬱的雙眼。
他說,他夜裡無法安睡,總是在夢魘中倉皇驚醒。由於前妻外遇所帶來的憤怒與傷痛,在夢境中重複地提醒他這個不願承認的事實。加上年幼時即被迫與親生母親分離的無奈經歷,他說他再也不相信婚姻。
第一次在我的住處入睡時,達瑞許帶著滿足的笑容醒來。好久沒有這麼不受阻擾的睡眠了,他說。我柔軟的沙發椅套和沉靜的垂墜布簾,讓他感到心安。
我其實心裡隱約明白,他在我身上企圖尋找的不是真正的感情,而是暫時的慰藉。為了忘卻前妻的背叛,他急於轉向新的激情,但同時卻強調自己尚未準備好進入下一段穩定關係,我於是告訴自己不能陷入。然而,每當達瑞許踏入門內,濕熱的臉龐靠在我的頰上;或是當我轉身時,他從背後上前靠著我,在我耳邊誘惑地輕輕吐氣時,我總是故意不去理會腦海中拍動的細微提醒。
我問:「法國人都是這麼無藥可救的浪漫,總是如此直接地示愛嗎?到底你們是不是真心的,還是這對你們來說只是種遊戲呢?」
「感覺對了就是對了,為何要想那麼多?」達瑞許用標準的法式浪漫風格回答,他看著我的眼神迷濛中帶有笑意。
幾乎所有我認識的法國男性友人,都是公認的調情聖手。到朋友家作客時,法國人菲利殷勤地向所有女賓獻上吻手禮,並附贈一枚深情凝視的微笑。他若有似無的調情總能微妙地取悅女士們,又不致惹人反感。
「菲利現在是萬人迷,但如果他女友在這裡,他就是另一副縮頭烏龜樣啦。」荷蘭主人酸溜溜地調侃道。
另一位法國友人尚弗瑞德,毫不隱瞞地向眾人表達他多麼深愛自己的妻子,並且驕傲地宣稱,和其他法國男人不同,他不想要逢場作戲的男歡女愛。然而同時,他又不斷舌燦蓮花地對其他女性放電調情。
「這沒有衝突啊!」當我忍不住指出尚弗瑞德的矛盾行徑時,他毫不遲疑地表示。法國男士們喜歡對女性獻殷勤,而女士們也相當享受這種言語間的曖昧感,至於究竟會不會進一步發展,則靠雙方的默契與觀念是否相通。至少,對異性親暱的談吐或肢體動作,對他們是再自然不過的社交「禮儀」。無怪乎法國人總是浪漫一詞的絕對代言。
儘管法國男人如此擅於四處留情,一旦遭受妻子的背叛,卻是絲毫無法承受,就像達瑞許這樣。
「你們法國男人全是花花公子。」真是夠了,我對達瑞許宣布我的判決。
「這樣不好嗎?」達瑞許毫不在意地回答,一邊輕輕撥弄我耳鬢的髮絲。
達瑞許不經意地暗示,他在床笫上取悅女性的功力,總讓過去的女伴們念念不忘,話語間掩藏不住身為法國男人的最終驕傲。儘管說不上具有雄偉的先天條件或驚人耐力,他卻憑著在我身上的細膩探索,溫柔地帶領我到狂喜的境界。
莫非這是法國男人們與生俱來的能力嗎?在一次高潮止息之後,我忍不住喘著氣發出這樣的疑問。
「父親教我的。真的。」達瑞許一本正經地回答。
達瑞許說,在他剛進入青春期時,有天父親把他叫過去,然後開始在紙上畫著女人私處的結構圖,向兒子說道:「來,我跟你說明,這是陰蒂,很奇妙的地方;這是陰唇,這是陰道口……」
仍然稚氣未脫的男孩窘得滿臉通紅,抗議道:「爸,我不想聽這個。」
前衛的父親提高嗓門:「你聽好,這對你以後非常重要,這會影響到你將來的幸福!你以後會感謝我的!現在我告訴你該怎麼觸摸這些地方……」
據達瑞許自稱,他十六歲時的第一次經驗是和年長他許多歲的熟女進行的,而多虧了父親早熟的家庭教育,對方並未查覺眼前的男孩其實毫無經驗。我半信半疑地聽著。
和我私交甚篤的法國女子亞絲翠德,有次也爆料出自己剛進入青春期的經歷:母親在知悉她月經初潮來到時,便拿避孕藥給她,告訴她可以準備每日服用。
「我吃這個幹嘛!我連男朋友都還沒有!」當年一派清純的亞絲翠德驚慌地抗議。
「是沒錯啦。可是,你永遠不知道這種事什麼時候會發生啊,先預防總是好的……」經過六○年代洗禮的母親如此回答。
有了這樣的家庭教育,我認識亞絲翠德時,她已長成一個懂得充分享受性生活、並且對於任何性話題都能大方侃侃而談的成熟女性。
究竟為何法國人幾乎等於性開放的代名詞,這個問題或許一開始是由於既定印象的誤導。前衛的巴黎新浪潮電影,或甚至如《伊曼紐》(Emmanuelle)這系列的輕情色影片中,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特寫鏡頭,讓世界各地的觀眾誤以為法國人全是放蕩不羈的性愛機器。但或許是因果循環的效應,不少法國人也樂於享有這樣的「聲譽」,這也使現代法國人和其他國家相較起來,的確顯得較為多情浪漫,並且大方面對自己的性欲望。
「對呀,我跟要好的異性朋友是有可能上床,但彼此不見得會成為男女朋友的關係。聽起來很糟糕嗎?不好意思,我們是法國人嘛!」雖然是誇大了些,但亞絲翠德仍爽快地自我解嘲道。
當然,並不是每個法國青少年都會經歷像達瑞許和亞絲翠德這樣的震撼教導,許多鄉間地方也和花都巴黎的開放程度相去甚遠。但顯然,性教育在多數法國人的心目中,是從小就必須認真培養的重要課題。在不少法國人的觀念中,勇敢談愛、大方說性,已經是生活中相當自然的一部分,不是什麼必須遮遮掩掩的事。也難怪,從無數的小說、電影創作,到周遭友人的親身經歷中,都有數不盡的法國豔遇故事。許多來自外國的旅客,原本對感情態度屬於審慎、甚至保守;然而,一旦到了巴黎,呼吸著塞納河畔的空氣,真正認識了那些用明亮雙眸直勾勾注視自己的法國男女,聽到對方用低沉性感的語言直接了當地說出:「你很可愛,我喜歡你。」許多外國過客從此便墜落進無邊的法式情迷中了。嗯,或許也包括我自己在內吧!
「法國人全都沉溺性事,所以他們做事都這麼緩慢!」這是來自英國友人的嚴厲批評,是不是出於嫉妒我就不得而知了。
本文摘自大家出版《男人樣本:我在歐洲的不客觀愛情文化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