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冬的米蘭女裝周充滿著複雜的情緒,離別的,感傷的,喜悅的,滿足的,像是一個極度壓縮後百感交集的人生。幸好米蘭人向來實事求是,理智和情感占著相同的砝碼,再大的考驗都能安然度過。
每回在米蘭討論起退休接班話題時,總是先被點到名接著必定嚴詞否認的Roberto Cavalli,這一次終於揮手說再見了。儘管沒有事先宣布,但女裝周前夕早就傳得滿城風雨,連接班人選Peter Dundas的名字都已浮上檯面。幾天後Just Cavalli和Roberto Cavalli秀上,Roberto Cavalli帶著妻子Eva Cavalli出場謝幕時都站定許久,雙手高舉著接受全場歡呼和掌聲,那時候大夥們紛紛心中有底,這該是這位奢華大師的無聲說再見吧?果然時裝周結束後,Roberto Cavalli官方便宣布大師即日起退休,改由Peter Dundas接掌集團兩大品牌創意總監的消息。
Cavalli向來是愛面子之人,端從他和Giorgio Armani幾番意見相左時的烽火便知程度,選擇在熱鬧的舞台上接受大家歡呼,帶著開心和榮耀說再見,絕對是好過流淚感傷的話別離。回歸理性層面而言,Cavalli不選擇也是設計師的兒子Daniele Cavalli接班,反而將集團大權交給鳳還巢的徒弟Peter Dundas,這樣傳賢不傳子的決定如實反映了米蘭人的務實和市場優先的心態。畢竟現在正值外界流傳Cavalli將出售股權或接受其他集團併購的傳言期間,大師選在此時退休本就時機敏感,若接班問題沒處理好,那將大大打擊品牌的無形名聲與有形價值。Dundas曾跟在Cavalli身邊共事多年,熟稔品牌基調和內部生態不說,出走操刀Pucci六年的媒體評價和銷售業績更是有目共睹,關於奢華、性感與搖滾的相乘效應,以及如何能讓有錢貴婦埋單的設計祕訣,除了Peter Dundas外也再無他人。
相同的用人標準也出現在開雲集團的旗艦品牌Gucci身上。自從Frida Giannini離職消息確定後,集團便多方尋覓接替人選,從Riccardo Tisci到Christopher Kane傳得滿天飛,豈料最後出線的竟然是外界陌生,但集團內早就熟到不行的Gucci配件設計師兼百年餐瓷Richard Ginori創意總監的Alessandro Michele。值得注意的是,Gucci選在早前米蘭男裝秀結束後的第三天才公布正式任命,為的就是集團方要觀察Alessandro Michele處女作的媒體評價和市場接受度。只花五天時間打造男裝系列的Michele,以實力獲得了眾人覬覦的寶座,在稍後的女裝處女秀上,他不取用任何已知的Gucci元素入題,而是大破大立、砍掉重練地送上不屬於任何一個時代、風格和性別的新裝,Gucci女裝從90年代中期至今第一回和精神層次有了連結。
將Gucci帶往全新時代的Michele,再一次獲得全球喝采,開雲大老闆François Pinault也做了一個夢中也會笑的正確決定。而這背後也指出了Pinault的用人哲學──除了熟悉品牌生態,能跳過和團隊之間的磨合期並立刻上手外,更要能通過市場的高度檢驗,這也是Pinault最終不從外頭尋覓高手的原因。
米蘭人實事求是的作風最終也影響了以巴黎為據點的LVMH集團。身為LVMH旗下極少數以米蘭為根據地的品牌,Emilio Pucci在女裝周期間也隨著Dundas的異動傳聞而有了設計師大風吹的八卦。呼聲最高的一直是天才型設計師Marco Zanini,但據傳品牌考量他之前任職Schiaparelli期間,既無法有效提振業績,也和資方、工作團隊都鬧得不甚愉快,便將他從名單中剔除。
最終接下Pucci這個印花老牌的是MSGM創辦人兼創意總監Massimo Giorgetti,儘管Giorgetti進軍時裝圈才五年,然而他以數位技術將印花玩得出神入化的功力,廣受都會新世代的喜愛,MSGM去年度營收更突破新台幣13億元。對於極力爭取新世代客群、又亟欲創新家傳印花的Pucci來說,還有誰比Giorgetti更適合呢?說到底,在米蘭這個都會性格濃厚的時裝城市裡,名氣歸名氣,不景氣的年代裡,有能力叫好又叫座的,才是長久的存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