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她們的,我可能只是階段性任務,我沒想過要改變她們,但是如果能力所及,可以幫她們規劃一條可以走得比較長遠的路。有一天,玉霞學會獨立,不要畏懼未來,這樣我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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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陳怡秀因為盲歌手張玉霞而結緣。那是十月末,台北正是金黃好秋,每日陽光瀲灩,剛剛接手張玉霞經紀人工作的陳怡秀需要有人幫忙串起她和玉霞,以及諸多贊助者之間的故事,於是我帶著錄音機,日日穿梭在她是家也是辦公室的宅子裡。
她的人生,曾經高飛,也曾經低迴,工作從台灣,到了美國,又回到台灣,再去了中國,如今在上海成立「有機廚坊」以台灣有機食材銷售中國為本業,這一輩子作過許多行業,卻從來不曾當過經紀人,對此,她的解釋簡單,卻充滿說服力:「隔行也許如隔山,隔行卻不隔理,許多事情抱持真心,設身處地先為別人著想,那就不是那麼難。很多人的一生專注在一件工作上,我的人生卻做過很多種工作,不斷學習,面對新挑戰,反而是常態。」
父母身教
讓步是願意不是應該
張玉霞自幼失明,歌唱路走來特別艱辛,她曾在街頭走唱十年,因為參加中國一場歌唱大賽,聲名鵲起,偶然間認識了一向關心盲人議題的音樂人許常德,不過照顧張玉霞的任務,後來卻落在陳怡秀身上,「因為我這幾年的工作都在上海,常常接待台灣來的朋友,所以當玉霞要到上海參加第二輪的比賽時,許老師給了我電話,希望能幫他照顧一個人,就這樣我和玉霞相遇了。」
「那幾天,我在攝影棚陪著他們,要招呼的事情可多著,連上個廁所都是一件工程,要看好廁所的相關細節,幫她們拿好紙,擠洗手乳,開關水龍頭,甚至吃東西、走路,只要是陌生的環境,幾乎隨時都要照顧。玉霞不用說,完全看不見,姐姐玉玲眼睛日益退化,差不多算是半盲,走路時我就拉著玉霞,玉玲再拉著她,走到哪三個人都連成一串。實際遇到這些情況,我又是一個心軟的人,她們這樣要闖蕩歌壇,我怎能放得下心,於是起心動念,乾脆我來當她們的經紀人。」
然而如果只是心軟,或是以照顧女兒的心情來當經紀人,如何能夠成就一個剛剛站上舞台的盲歌手?已經來到天命之年的陳怡秀,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好命人,二十五歲就胼手胝足自行創業,「如果要說好命,就是童年,我的父親當時是日本化工品的代理商,家境的確不錯,但是更重要的,是父母對我們下一代完全無私的愛。還記得小時候每逢假日,父母一定帶著我們出門到處玩,台灣各地都有我們的足跡,父親出國回來小孩一定都有禮物,幾個姊妹和同學扮家家酒,媽媽還會幫我們準備小道具,這既是我人生中最甜美的時刻,也幫我塑造完整的人格,長大之後遇到各種人生的風雨,我知道那不會是永遠,再艱難的處境,都有過去的一天。」
除了無私的愛,父母的身教,其實也深深影響了陳怡秀的處事,「媽媽在我小時候就對我說,一句話如果是鹹的(台語,意指不好聽),別人聽了會難受,就不要說出口。一直到今天,這句話都是我謹守的原則。父親也常說,吃虧就是佔便宜。不過到了這個年紀,有了自己的見識,我有時候也跟父親討論,什麼是吃虧,什麼是佔便宜,我會跟他說,我願意吃明虧,不吃暗虧,然後把公平放在心中,即便是遇到張牙舞爪的人,我會讓他知道我的立場,但是不會惡言相向,我會讓他知道讓步是我願意,不是我應該。」
真正的柔
心裡清明不會不平
這些看來老成,充滿了智慧的言行,陳怡秀說,自己脾氣好,加上聰明早慧,彷彿早已經寫進了她的基因中,「我的妹妹就常跟我說,沒看過我大發脾氣,但是我其實沒她說的那麼好。我念完書,家裡經濟發生問題,於是找了第一份工作,在毛線廠當品管員。原本沒經驗,老闆不願用我,但是一時找不到人,還是讓我去上班,沒多久我就可以獨當一面。因為我不僅願意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別人的事情我也願意全力幫忙,所以很快的就摸熟工作上所有的細節,成了老闆最得力的助手。雖然工作成績讓人眼紅,但是同時我還是盡量保持低調,凡事不踩在別人的頭上,也不在人後談是非,所以依然擁有好人緣。」
陳怡秀認為,愛情的溫柔大家都會,但是一顆柔軟的心,能夠體會別人的感受,而不是永遠自私的想著自己,才是真的柔,「但是很可惜,現在這個功利又現實的社會,已經把很多人的熱情和真正的柔軟,都消磨掉了。那些會為別人著想的人,都被當成是笨蛋,譬如我自己就是。但是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當自己,我願意當笨蛋,但是心裡面很清明,我知道我是誰,做什麼樣的事情,心理就不會有所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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