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是個很漂亮的姑娘,濃密的長發披在肩上,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殷桃小嘴可愛極了,膚白貌美就是專門形容她的。她生在秋天,家裡兩個姐姐,小秋排行第三。那時候家裡窮,奶奶一心想要個孫子,就逼著媽媽把小秋送人。
遠房一個姑姑收養了小秋。因為自己生不出孩子,姑姑很疼她,家裡吃的喝的都是供著小秋,把她當小公主寵著。姑姑常說等小秋考個好大學嫁個好人家,她就可以放心了。小秋尤其喜歡穿一條長裙,頭髮編成大麻花,上面別一朵鮮花,俏皮可愛。
翻拍cari非本人
那時候好多男生喜歡小秋,上學路上從家門口到教室都是獻慇勤的男生,小秋只需要笑一笑,他們就歡天喜地的了。那時候大人們當著面不說什麼,私底下都有些瞧不上小秋,說她是「小狐狸精」。
然而,幸福的日子沒過多久,姑父出車禍癱在了床上。
家裡的生活一夜間變了味兒,吃的用的都得儉省,錢都拿去買藥。本來商議要買的新房子沒了,小秋依舊住在醫院的筒子樓裡,每天都是濃濃的藥味和油味。原本圍著小秋的男生也不見了,誰都知道,小秋家這樣子誰攤上誰倒霉。
拖了四五年的樣子,小秋勉強完成了學業,卻怎麼也考不上大學——她實在沒心情複習。於是誰勸也沒用,小秋收拾了幾件衣裳就要去外面掙錢,姑姑熬得頭髮都白了一大半,偷偷給小秋塞了一百來塊。
很快,小秋寫信回來說她找到了工作,隨信還寄了幾百塊錢。附近住著的人都圍著姑姑誇小秋有出息,然而轉過身去就嘀嘀咕咕。這世道掙錢哪有那麼容易,小秋別是干壞事去了吧? 姑姑也擔心,寫信給小秋都給退回來了,好像她的地址就沒存在過。
但小秋還是每月寄錢回來。 姑姑把她的錢都整整齊齊碼好藏在床下,姑姑過早的老了,不知道錢應該怎樣存進銀行,也沒法離開姑父去學習。
這時候小秋的奶奶來了,來找姑姑要女兒和錢。奶奶牽了一個男孩,說是孩子到了上學用錢的時候,要小秋這個做姐姐的給錢。姑姑氣的渾身發抖,奶奶乾脆往她家門口一坐就開始哭號,姑姑沒辦法把老人叫進了家。那孩子就去小秋房間裡亂翻,把小秋的衣裳都扯出來丟在地上,然後找到了姑姑放好的錢。幾個人鬧得不可開交,姑父癱在床上也氣得大叫,奶奶死抓著錢不撒手,小孩一口咬住了姑姑的手。
小秋突然在這個時候回家了,她打扮得時髦極了。看到這種情景,她一巴掌把小孩扇倒在地上,又死命掐開了奶奶,一副不要命的樣子嚇住了眾人。最後小秋一分錢也沒給奶奶,但她就這樣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幾天後小秋又不見了,但依舊寄錢,只是四個多月前突然不寄了,也再沒有一封信。
不久,聽說有人在市裡打工時看到了小秋,卻不敢肯定。因為小秋胖得簡直像一座小山,頭髮也稀稀拉拉的沒多少了,就在天橋下邊流浪。姑姑聽完幾乎哭暈過去,生平第一次坐火車出遠門,要去把她接回來。到了一看,果真是小秋。
接回來之後小秋就不出門了。
聽鄰里說她原本出門打工,卻陰差陽錯做了老闆的情婦,這才能每月寄錢回家。後來打掉了一個孩子跟老闆分了手,就想回家好好嫁人,誰知道又遇上她奶奶來鬧事,她一時接受不了又走了,去市裡給另一個人做情婦。再後來又懷了孕,打了兩個孩子染了病。小秋覺得沒臉回來見姑姑,又因為得了病,吃藥導致整個人有些痴傻,不能工作,只得流落街頭。
他們還加了一句:小時候就是個狐狸精的樣子,果真長大了給人做情婦,好不臊!
筒子樓裡無秘密,從前喜歡過小秋的男生大都兒女成群了,他們的媳婦常調笑說:「你要嫌我不好,那小秋不是回來了麼,跟她過去呀!她那一身肉,夠你吃上三四年的!」
人家都熱熱鬧鬧過日子,只有小秋家沉沉悶悶的。姑姑連出門買菜的次數都少了,每次都是一個人,大清早的扛一大袋不宜腐化的菜上樓,唯恐被人瞧見拉著說話。姑姑幾乎是上半層樓就得停下來歇歇,身子也佝僂得不成樣子,拖著袋子的手在不停發抖。
然而再沒人見過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