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翻攝自今日頭條,下同)
上世紀七十年代中開始,東京某私人精神療養院附近流傳起一個」南瓜女巫」的怪談:
每天上午九點和傍晚七點,在精神療養院附近的小路上能看見一個踽踽獨行的怪婆婆。她戴著如火焰般灼眼的紅色或金色童花頭假髮,穿著渾身都是圓點圖案的豔色長袍,偶爾手中抱著一隻塗滿黑色圓點的金色南瓜。她低頭看著腳尖走路,不到五分鐘就會消失。
「南瓜女巫」是晚年的草間彌生。
除了「南瓜女巫」,草間彌生又被稱為「波點女王」,她創作的波點圖案不僅影響了藝術圈,波及了整個文化、時尚領域。日本政府曾在威尼斯雙年展為她獨自設立主題館。
不過,大多數消費者在觀賞她的畫作、雕塑,以及穿著波點服飾時都不知道其實他們是在感受她的「妄想」。這也是時尚的弔詭之處。
終其一生,草間彌生都是個未被治癒的間歇性精神分裂症病人。
幻覺與波點
1929 年,草間彌生生於日本長野縣松本市,她家庭富裕,家族經營種子生意一百多年。當時溫室稀有,但她家就有六間,學校常常組織學生去參觀。
家境雖好,草間彌生的童年並不幸福,每次父親出去找情人,母親都叫她去跟蹤。她在冬天的寒風中流鼻水,一邊發抖一邊走,由於年紀小,她很快就被父親甩掉了。回到家,母親又對她大發雷霆。
少女時代的草間彌生常常一個人靜靜地呆著,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出現了幻視和幻聽的症狀。
少女時期的草間彌生。她很少笑。
「有一天,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紅色桌布上的紋理、花色,並開始尋找我的周圍是不是還有同樣的紋理,從窗戶、牆壁、天花板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包括我的身體。在尋找過程中,感覺自己被逐漸侵蝕、隕滅,時間與空間不停地旋轉著,自我變得微不足道。就在那一剎那間,我意識到這並非只是一種幻覺,也是現實生活的一種存在,我被這真實的幻覺給嚇壞了,我對紅色桌布和上面的紋理產生了強烈的恐懼……我奪路而逃,台階卻在我腳下散落,我從台階上摔了下來,手和腳踝都跌傷了……」
幻想帶來了強烈的恐怖感,草間彌生把它告訴母親,母親卻認為那只是小孩為了吸引大人注意力編造的謊話。
為了對抗無止境的幻象,草間彌生拿起畫筆,將她看到的世界重現在畫布之上。但是她母親的應對措施是,毀掉了草間彌生的畫布,罰她和工人一起幹活,把她關起來。
沒有得到家人的關愛,草間彌生的病症愈發嚴重。「如果不是一直在畫畫,自閉又敏感的我應該很早就自殺了。」也就是那時開始,她不再懼怕這些鮮豔的圓點,她開始享受閉上眼睛的奇妙光暈、鮮花、還有南瓜。她還記得曾經遇到過一顆連著藤蔓的南瓜,這顆南瓜還開口跟她說話。
從此,圓潤茁實的南瓜成了草間彌生的最愛,「它們摸起來柔軟,顏色和形態又十分有趣。
19歲,草間彌生進入京都市立美術工藝學校。課堂裡老師只要求把圖畫得精細,她不喜歡古板且保守的氣氛,大部分時間逃課,自己作畫。
逃課期間,她住進山裡打坐冥想,畫了不少「和人頭一樣大」的南瓜。「南瓜這種形狀,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它脂粉未施的大肚子,還有它強大的精神安定感。我和南瓜對坐著,就像達摩面壁10年那樣,我可以花一整個月畫一個南瓜,甚而廢寢忘食。」
草間彌生最愛的南瓜
因為一直逃課,美術學校準備開除她,她迫切地想離開日本,「我必須越過家鄉這座高山,才能觸摸到外面的世界。」
1955年的時候,她在書店發現了美國女畫家喬治亞•歐姬芙的作品。在一位懂英文的堂兄幫助下,她寫信給歐姬芙尋求幫助。「雖然我在遠方,我在藝術道路上才剛起步,我還是懇請您為我指路。」
歐姬芙擅長畫花,而且將花生殖器官的性暗示意味表現的特別明顯。草間覺得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畫的那些巨大的花朵和植物。
深受感動的女畫家給她回了信,表示願意在美國推薦她的作品。兩年後,她拿到了前往美國的簽證,離開之前,母親給了她100 萬日元,告訴她永遠別再回來。
來到了陌生的國度,草間彌生對於前途一片渺茫。唯一確定的是,她要堅持創作,她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藝術材料上,很快身無分文。
矮小瘦弱、長相一般的她,夾著自己的作品一家家畫廊推銷,卻往往幾個月賣不出一幅畫。
為省錢,她租住在簡陋的公寓裡,半夜凍得輾轉反側,只好一邊畫畫一邊等待黎明。因為沒錢吃飯,她甚至翻起垃圾桶,用撿來的魚頭和菜葉煮湯果腹。
現實生活如此貧苦,她的畫卻充滿了奇幻的生命力,尤其是那些網狀的構圖、圓點的設計,逐漸讓她在藝術家中脫穎而出。
草間彌生《無限的網》系列作品,她眼中的世界就像是隔了多彩的網點紙的樣子。
1959年,她參加了紐約的一個青年藝術家群展,那前衛有力的畫作,受到了知名藝評家的注意。幾年的打拚之後,她從籍籍無名的女孩,成長為小有名氣的先鋒藝術家。
草間彌生在紐約時的作品。
「在美國人眼中,日本女人就好像溫室裡的花朵,草間彌生打破了這樣的看法,她強悍而具有創造性。」紐約評論家Gordon Brown 在1960 年代接受採訪時有這樣的表述。
在她之前,波爾卡圓點(波點)這種曾經在20世紀初期風靡美國的圖案已經消失很久了,這種被認為寄予了乾淨、平和、耐看的圖案很長一段時間內只出現在小孩子和鄉下擠奶女工的服飾上。
特別到了冷戰時期,波點成了邪惡和令人恐懼的圖案。1962年,DC給蝙蝠俠創造了一個新對手——波點人,身上有不規則大小及不同顏色的圓點。他通過腰帶來控制和發射邪惡的圓點,這些圓點可以變成飛碟和汽車等高科技裝備。
但草間彌生的波點世界完全顛覆了時尚界的傳統認知,這種以同一大小、同一種顏色的圓點以一定的距離均勻地排列而成的圖案在她的畫布上再也不是規規矩矩地單調排列著,它們被施以了飽和度極高的高純度原色,例如紅和黃,並以匪夷所思的組成形式強調著自身炸裂般的視覺衝擊力。
「燒掉華爾街,華爾街的男人必須變成農民和漁夫……用波點淹沒華爾街男人赤裸的身體。」在華爾街的紐約證交所旁,4個裸女正隨著鼓手敲出來的節奏扭動著,草間彌生在律師的陪同下,正向她們裸露的身體上噴著藍色的波爾卡圓點。警察迅速驅散了他們。
十年柏拉圖式戀愛
1969 年在紐約MOMA 的一次展出之後,草間彌生成為《紐約時報》的封面人物,其頭版圖片的副標題卻是「但這是藝術嗎?」。 這不僅是《紐約時報》的疑問,也是她畢生摯愛、美國著名藝術家約瑟夫•科內爾的疑問。
1962年,草間彌生遇到了畢生難忘的戀情。
一天,她的經紀人約她出去,並叮囑她一定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因為他們要見一位非同凡響的神秘人物。
草間彌生穿上了她最喜歡的和服,和經紀人來到了這個人的家裡。 走進房間,草間彌生卻嚇了一跳。只見她面前,站著一個老態龍鍾的男人。他長著刀削一樣的面孔,鼻子有如鷹嘴,滿臉都是皺紋,眼神陰暗而羞澀。他穿著肥大古怪的衣服,邋邋遢遢不修邊幅。
原來,這個古怪的老頭不是別人,而是當時的超現實藝術家約瑟夫‧康奈爾。
草間彌生與約瑟夫
約瑟夫當時已經59歲了,因為孤僻另類,還從沒結過婚。不過,他第一眼看到草間彌生,就愛上了她。 雖然年近花甲,約瑟夫的愛卻十分熱烈。見面的第二天,他就開始給她寫詩,每天都給她寄出無數封信。甚至有一天,草間彌生一下子接到了他14封信。
約瑟夫還不斷地給她打電話,訴說愛慕之情。有時,他在電話裡會說上五六個小時,一遍又一遍地呼喚她的名字。草間彌生十分耐心地接聽,並逐漸感受到了溫情。
約瑟夫有一位強悍的母親,他從小到大內心十分壓抑,而草間彌生與他同病相憐,他們就這樣找到了一生的知己。
不過,他們的關係僅停留在一起散步、寫情詩、打電話,談人生談藝術上,從來沒有過性的接觸。 這不僅是雙方性格使然,還因為約瑟夫的母親。 這位母親肥胖剽悍,長期管制著兒子。為了讓兒子永遠依賴於她,她不停地灌輸畸形的理念:女人是梅毒和淋病的巢穴,千萬不能碰。
一次,約瑟夫和草間彌生在草坪上約會,他們忘情地吻了起來。突然,一桶涼水瓢潑而下,兩人瞬間變成了落湯雞。
約瑟夫的母親正站在一邊,氣呼呼地拎著一個空桶。 草間彌生十分生氣,提出了分手。然而,約瑟夫拿出了纏人的本領,苦苦哀求:一封接一封的情書,一個接一個的電話。
對於這樣的攻勢,草間彌生毫無辦法,她只好又回到約瑟夫身邊。 兩人也曾有過激情時刻。草間彌生曾回憶,他們在數九寒冬脫光衣服,互相畫人體素描。 約瑟夫因前列腺肥大住院,草間彌生去看他,他激動得哭了起來,一下子將她撲倒在沙發上,瘋狂地吻了起來。
他請求她摸摸他的私處,她照辦了。然而,也只是摸摸而已,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這,就是他們僅有的最親密的時刻。 雖然約瑟夫在生活上病態邋遢,對草間彌生過度依賴,在事業上卻是她的導師。
流行
約瑟夫
他對藝術十分執著,甚至在和草間彌生散步時,也在四處尋找藝術素材。他總是拎著一個袋子,一邊走一邊撿些玻璃瓶、枯樹枝、廢報紙,像個拾荒的流浪漢。 而這些廢品到了他手裡,就會成為讓人讚嘆的藝術品。他把它們歸類整理,剪剪貼貼,放進一個個小盒子裡,創造了無數個盒子的世界。
約瑟夫也十分關心草間彌生的創作,他常常購買她的作品,還指點她每幅作品能賣到什麼樣的價錢。 在約瑟夫的鼓勵下,草間彌生的創作有了質的飛越,她變得更加前衛大膽。1967年,她在紐約第五大道進行了一場人體「乍現」行為藝術。
一群嬉皮士全裸、擁抱、熱吻,草間則在他們的身體上描畫圓點。即使在美國,這種行為也顯得極為另類,她的活動隨後被警察驅散。然而,打那以後,她成了媒體的紅人。
不久,德國一個媒體開始邀請她,再舉辦一次「乍現」活動。在一個鑲嵌了巨大鏡子的工作室,幾名裸體男子在舞台上互相鞭打,有觀眾甚至忍不住發出呻吟。在高潮時刻,表演者們開始在彼此身體上畫滿圓點。 草間彌生不斷走紅,成為性解放的代表。為了方便實現這樣的行為藝術,她甚至豢養了一個裸體舞蹈團,隊伍裡都是年紀輕輕的美少年。
然而,無論在哪次「乍現」活動中,草間彌生都不會裸體出現。她曾袒露過自己的內心想法:「我討厭男性性徵,也討厭女性性徵,這兩者對我來說,都是我恐懼的對象。因此我拚命做那些厭惡的、不喜歡的、可怕的形體,然後超越它們。」
1972年,草間彌生動身回東京處理事務,約瑟夫請求她不要走,他想為她創作一個「草間彌生裸體盒子」。然而,她卻沒有聽懂他最後的呼喚,在東京接到了他去世的噩耗。
與她相伴十年的精神伴侶,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這給她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她不在乎家人因為她的出格言行而與她斷絕關係,也不在乎同行認為她為了博取聲名變成了演員而非藝術家。但是科內爾的過世使她認為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懲罰她沒有將精力放在作品上而忙於譁眾取寵。
這導致她的精神疾病癒發嚴重。
「愛麗絲又掉進了樹洞」
她銷聲匿跡回到日本住進精神療養院,工作室就在療養院對面,步行只需五分鐘。她不看電視,不會用電腦和電話,甚至也從不去商場購物。
她這一生最大的支出就是買下了工作室。她把精力都集中在了繪畫和雕塑上,早上九點去工作室作畫,午飯用五分鐘解決,傍晚七點回家。這樣兩點一線的生活她過了四十年。愛麗絲再一次掉進了兔子洞。
「南瓜女巫」
1987年,她在福岡舉辦了回顧展,日本社會才全面地認識了草間彌生。1993年,在沉寂了二十多年後,草間彌生代表日本,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她的藝術在國際上再掀狂潮。
當被問及為何晚年作品一反以前的叛逆作風,形式上變得非常漂亮的時候,她說:「希望能把自己的感覺以藝術的形式表現出來,給大家帶來幸福。」
在紀錄片《草間彌生的最愛》中,草間彌生總是非常開心地表揚著自己所畫的作品所寫的詩,「這麼美的詩是誰寫的啊!」「好美的作品!」「太美了」。在她簡單的世界觀裡,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她就像一個旁觀者那樣毫無保留地讚美著自己的勞動和創造。
她說:「藝術家不會崇拜別人,自己的作品才是最棒的,不自戀就無法創作。如果不決心做出最棒的作品,根本無法自稱藝術家。」
草間彌生作品中的插圖。
草間彌生的神經性視聽障礙雖說是一種缺憾,卻也像是一份上天的餽贈,讓她可以在紛紛擾擾的世間保持一份難得的關注,幾十年如一日地做著同一件事,將其做到極致。
86歲的她還一直住在童話王國裡。
本文引用自 今日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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